乡情 老槐情深
王宝存
我的家乡长着一棵古老的槐树,乡亲们都叫它“老槐”。据村子的老人说,这棵老槐是清朝末年一个大户人家栽种的,距今已有一百多年。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老槐安详地在村口站立着,默默地守护我们、陪伴我们。老槐高大的身躯成了我们平安吉祥的象征,茂密的绿叶化作田野里庄稼的肥料。乡亲们高兴了会跑到老槐树下唱一唱、吼一吼,伤心了会坐在老槐树边说一说、诉一诉。久而久之,老槐就成了全村人心灵的寄托、精神的依靠……
每天早晨,不知有多少匆忙的脚步从老槐树下走过,而每个傍晚,又不知有多少期盼的目光在这里张望。这些目光总是和老槐拴在一起,常常被肆虐的寒风折断,又被温暖的声音拉直……这一切,我们不曾知道,只有老槐记下了,但它从没有说过。而每一个生在这个村子的人们每每离别村子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走到老槐树下,含着难舍难弃的泪水注视着它;从异乡回来后更会伸出臂膀抱抱它,坐在树下歇歇脚、缓缓神,然后,才朝家门走去。
少年时代的生活既单纯又快乐。那个时候,早上起来,我们从一个固定的位置取下书包跑到学校,放学后,又把书包放在那个固定的地方。到了下午,整个世界就变成了自由的天地,伙伴们不约而同地来到老槐树下,玩弹弓、捉迷藏、讲故事,还有一些更有趣的游戏,比如踢房子、打砖牌、摔纸包、赢烟盒等。天快黑的时候,大家才匆匆地跑到田野里剜点野菜、拔点猪草、拾点干柴,拿回家应付父母的责备。
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在上学途中突然发现老槐树上多了一个鸟窝,于是就约好同学放学后爬到树上看究竟,但老槐身子又粗又壮,根本无法攀登,没办法,只好找来石块投掷乱砸。不一会儿,鸟窝被砸翻了,几颗鸟蛋也掉了下来摔成了黄汤。后来,这事让村里的老人知道后,狠狠地批评了我们一顿。从此,我们才知道鸟和人一样,也需要一个安逸、温暖、幸福的家园。
第一次离开老槐是1979年的秋天。那年我15岁,初中毕业考进了一个叫县功高中的学校。虽然学校距离我家只有20里路,但因为住校,也算是出远门了。开学那天,娘将我送至老槐树下,并把被褥和干粮结结实实地系在我背上。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断地抬起头仰望老槐。当我挤上一辆宝鸡通往县功镇的班车,隔着车窗向娘挥别时才猛然发现,娘的眼眶已经积满了晶莹的泪水。原来,她不愿正视我的原因是怕自己眼泪过早地流出来,在我的心中留下牵挂。但我知道,这一切肯定被老槐记下了。后来,我每次出门走到老槐树下,就会不由得停下脚步,抬头看看这棵如同祖母一样的树木,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娘举着手臂,和树枝一样被风摇动的姿势,以及她老人家眼眶里的泪水。所以,为了不让娘伤心,自那以后,我每次出门都拒绝她为我送行。
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乡亲们缺衣少食,有上顿没下顿,老槐树下每天都会晃来一张张忧愁的面孔。1980年冬天,我正在读高中二年级,家中一位堂兄30多岁了,好不容易讨了一个媳妇。眼看婚期临近,家里却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伯父没有办法,就把准备盖新房的大梁扯成板子,又偷着把老槐树上的一个偏枝锯下来做了家具的腿。尽管这事被村里人知道后,伯父落了不少骂名,但老槐并没有生气,第二年春天,一枝新芽从那被断去的地方长了出来。堂兄感到内疚,常常趁着夜深人静,从山后挑来泉水,浇灌在老槐的根部。
老槐每年春天开花,花骨朵嫩绿,花朵白皙,远远望去像是一把巨大的绿伞上落满了洁白的雪花,而槐花独有的清香随风在旷野飘荡,使村里村外到处都能闻到。有一天,我路过老槐时发现,老槐的花骨朵撒了一地,抬头一望,发现有人正在树上采折。他们为什么要破坏树木,折去含苞欲放的花朵呢?我很纳闷,回到家里才听娘说,槐树上的花骨朵叫槐米,是一种能治病的中药材,采摘槐米的人大都家境贫寒,想卖两个钱过日子,再说,槐米能给人治病,没有什么不好的。娘叮咛我,遇见有人在树上采摘槐米千万不要喊叫,万一人被吓着了,从树上掉下来就麻烦了。
最近,我回到家乡发现,通往村子的路变成了水泥路,既宽敞又明亮,一眼望不到尽头。我隐约看到这条路已经与城市在宿命里相约,加快了每一个行走的脚步。但老槐已经不如当年那样精神了,绿色中夹杂着枯黄,枝条中有的干枯,枝干上还有一些伤疤和虫孔,虽然支撑着一片天空,但似乎力不从心了。老槐树下,村子里闲暇的妇女在一起拉家常、织毛衣、纳鞋垫,还有小猫小狗围着她们和大树嬉闹撒欢,亲切、生动、幸福的情景如同我童年时坐在娘的怀里。我不知道这棵老槐还能生存多久,也不敢想象失去老槐后,村子的人们会是多么的悲痛……但愿它永远活着,年年绿着,永远和我们的村子一起安详、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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