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寄 永葆诗意 李喜林诗集《那些年我蘸着煤油灯光》评论

西北信息报 2021-01-22 00:37 大字

一字一句地读完了诗集《那些年我蘸着煤油灯光》,原本打算跳跃式扫读过去,然而灵魂不可欺,柔情却无法迅速跨越李喜林种下的诗行。一股涌动着炽热的冷峻沁心而来:冷月葬诗魂。此刻,只认定李喜林是一个杰出的诗人,尽管他能娴熟地操持各种文体,尽管他以小说建构技术的淬炼在字里行间凸出了作品的灵动感,尽管以阅读小说心态去阅读这部诗集更为恰切。

“故乡”,无疑是这部诗集比重核心。现实的故乡早已凋敝、荒芜,如散钱萎地,跌落为时代的碎片,李喜林于其间高度提纯、虚构幻化,重铸情感基底,复苏了人与故乡的血脉牵连。诗集不是乡愁的博物院,更不是农耕记忆的陈列,而是精神寄意的栖息之地。是纯真情感的优化与美颜,这种有着可靠依附的浓情升华,一击必中了我们最柔弱的神经。究竟是我们遗弃了故乡,还是故乡遗弃我们?现实如付秀莹《陌上》最后给予读者决绝一击:我们再也无法回到故乡,即便故乡依旧在,也不再是心中永驻的从前的故乡。这部诗集的出彩,不仅在于可以当作闪小说去品味,更是《诗经》源头托物起兴、灵动定影定音定格风韵的钩沉,更在于活用了柳三变的以彼衬托此之妙,此外更是注入、活化了很多现代性元素。李喜林以精微化艺术,复苏复原了人们被时代强势逻辑所罢黜的原生态共性情感,重建了冷却已久的人性本能温情,以细腻、欲休还说的缠绵悱恻,造就了被现代文明剥得赤条条的我们无以安放的精神皈依的虚拟之境。

诗集分列六辑,第一辑《雁儿摆溜溜》,是以物象、故事、传说、方言深情擎起的故乡物语;《娘开的火车》诗意化了生命的终结,承载着无以割裂的亲情;《月亮妹妹》对久远青春隐疾的追溯、反刍、定格之爱情掠影;《白夜》不是宇宙现象,而是天地人、时空序中确立自我过程的沉淀;《宝鸡北首岭遗址感怀》是地域书怀,位移中流淌着全然人文主义者无限情思;《另一种仰视》仰视的是缪斯女神,是对文学艺术近于神性的认知,是温暖灵魂的最无力而最为强力的支撑。诗集涉及了人性最本质的精神依存,亦是凝铸性的修复、唯美性升华:童年纯情之美好记忆,中年难舍之无法回归,故乡万籁俱寂中万物灵动与人的意识穿越大半人生的朔流而上;无暇情感之初始,亲情重温式强化与铭刻;意识凝视、重返过往排他、最真性爱情现场;岁月的磨洗,本真性存在感——“虚无之我”的长久探索与确立;人生见性,凭托历史遗存,在历史漫流与现实的交错中,认知千变万化中的那些恒性不变;仰视缪斯女神,是对文学的自我认知及人类精神性永存的构建。李喜林的这部诗集,赋予最质朴的语言以灵飞的羽翼,以变形、幻化、重组、精雕的形象的抽象的乃至最触动人心的现实再造,强化强调了现实的坚质与情感的柔韧,契合了现代人情感归宿的流离与苍白失地,在坚质与柔韧的对立冲突中抵达了共融的和谐之境,并以人生过程关键性要素,完成了对生命本体的本质性求索与卓然确立,令笔者更加确信与认定:“一个人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王小波)。

“雁儿摆溜溜”,这几个亲切而富于温度的字眼,将我们带到了遥远的童年,这是情感精神地理的出发点与触发点。《蚯蚓和知了》,以天籁地籁人籁俱寂的乡土之上的精灵蚯蚓与知了,提纲挈领地奠基定调。艺术而准性地勾勒了时代强势对精神领地的掠夺与挤压,形象与抽象交相辉映,前者是中国式心灵承受的体现,托物起兴之谓也;后者是卡尔维诺式象征隐喻的密布,所谓无象征不成诗与小说;二者浑然一体,可分辨却难以分离。“我的灵魂安放地/是一段苦旅/蚯蚓似乎知道”,“我”叙事主体,蚯蚓是共情者,知了亦是共情者。“将地心当成了天空”,“将太阳系当成了花园”,“蚯蚓有时和知了相会/在星球与星球的间隙/知了有时和蚯蚓相会/它发出的叫声/令陨石太阳雨般飞泻”,,蚯蚓与知了之微小溶解了地心、太阳系、星球、陨石之大,隐喻了故乡在心中的地位,悬浮飘荡的乡愁以古典而现代的方式燃情读者。《村南苜蓿地我放羊》,是“羊有跪乳之恩”的艺术延宕,以童心记忆跨越时空,以古风雄浑粗犷之柔情温度,缥缈、空幻而真切、清晰交错共进,激发了最真挚情感共鸣,“走出那个天地很远了/那个冬天依然形影相随羊眼睛娘眼睛/每每重叠在我梦境中”,隽永温馨的母爱与思念永相随。落地点确定是母爱思恋,却如柳三变般曲折动人,落笔于苜蓿地、羊等他物,入情入魂。《在城里居住》以城市文明进程对乡土社会的强势碾压,“车流像河,推波逐浪/城市的庞大肉身压在昔日的乡村身上”,陈述了故乡寄意无存的残酷剥离,以人们“围城”的争先恐后与寂寞蜷睡狗的守候的比对,用历史与文明本质性标准,考量了文明进程中得与失。《故乡的坟园》,是关于乡土社会骤变中生命终结的体认与承载,凋敝之外的变化“只是每年添新坟”,“走出故土多年的人/绕了一大圈走到这里来了/不曾走出故土的人/没有缩短到这里的路途”,故乡是生命的一种归宿,人走出故乡最终又回归,肉身虽然消解殆尽,而精神性存在的温度依旧可感。

亲情是人们无法割舍的血脉渊源联结,李喜林将亲情揉碎在生死之间,向死问生,重构了生命的莫大诗意。关于人生之大命题“死亡”,李喜林在诗集第二辑更是做了诗意的追溯及情感延宕。《寻找》中,父亲的逝去被幻化成“失踪”,“昏黄的电灯光/制造出死寂的冷清”,生命终结的猝然撼动灵魂;“哦/他在笑/却在墙壁的相框里”,父亲生命终结的平和与微笑的永驻定格成雕像;“我们呆了/伴着看不见的狂啸/给墨黑的夜里/加进凄凉的呼号/我们的焦灼抓痛了涝池的呻吟/我们的哀叫激起了圆井的共鸣”,生者的伤魂痛心、慌不知措,未从把握而永失机会的真切的彻痛,凝结成“但/从此以后/我们的心里再也没有中断过寻找”,思念、愧疚最终化为持续的追忆。死亡成为诗意的御风而行,更为出色的体现则是《娘开的火车》:“那年冬天娘上山了/娘上的是南山/娘开着火车/火车是松木的”,棺材幻化成翻山越岭的火车,“娘”成为开火车的人,驾驭着生命本体往返于生前的地域。“如今娘的火车鸣叫在天上/村南苜蓿地娘的墓碑像站台”,站台是永远的守候,此句实为“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更有归有光《项脊轩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之托此言彼情至魂动“大音声稀”超高功效。

关于爱情,李喜林无疑是前世今生的情种,他珍视性盘点了久远的情感积聚,可谓现代版“花间派”的倾情奉献。“伊人”在他柔情幽深的锋颖下幻化成世间万千美好的事体物象,这许许多多的情感载体,托举起诗人曾经细细密密的红尘炽烈巨浪。《月亮妹妹》《爱的世界》《时光》《我的织女将我织进时间里》《读你》等众多的诗篇中,伊人成为符号性存在,柔情蜜意幻化以月亮、囚笼、花朵、枝丫、太阳的金丝、月亮的银线、画笔、太白的山头、沉香、经线、纬线、泥坯土屋、兰香、雾等丰富入骨的意象,将初审性纯真懵懂的爱作了卓然矗立的定影定格。《妹妹出嫁了》“妹妹”并非实指,而是他借,借出嫁者寄托初爱永失撕心裂肺的隐痛。最铭心的情感牵挂倾注在《月亮妹妹》中,“那么多的夜晚/你和我在江畔游荡/你的眼里是妩媚的月亮/那么多的夜晚/你搂我入怀久久凝视/我的眼睛里种进了月光/那么多夜晚里/你用月光的气息喂养我/我的身体从此被点亮/今夜我来到当年的地方/江水的涟漪告诉我/你如今住在了天上”,追忆、深情对视、温存缠绵、故地重温、痛心疾首等种种细微细腻的情感宛若高山流水积聚,寒冰咋裂,洪涛巨浪一泻而下,进而汇成一鉴平湖,最终杨柳岸,晓风残月。所谓自然蓄势,起转铺陈,大象无形,意到气到。

从《白夜》到《感动》,是人生失向失重的迷离磨砺到绝望中确立永存的希望与自我。“最大的感动/来自对绝望的想象”,这无疑是洞穿坚质人世的所有苦难,永葆生命热望的信念昭示;“我总是忘记黑夜忽略方向/我打着日月的灯笼像蝙蝠一样/一边啜饮月光/深入黑夜尽头”,执着前行的决绝心态姿态,可窥一斑。《宝鸡北首岭遗址感怀》到《在城际酒店喝茶》,从当下出发去比对历史,关于乡情的咏叹调。《爱的原色》是文学不竭之源,《仰望另一种生》是经典大师的神会,《鳟鱼》是文学之音乐通感,直至《你是我的夜》,诗集起底反弹,郑重宣示文的精神依存性。“亿万年等侍的黑/如同沉睡的煤/被你引燃惊爆/那光亮亮过白昼”,“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这个世界总够了吧?去向世界发出我们的声音,我一个人是不敢的,有了你,我就敢”,王小波的认定是对文学的坚信,更是生命本质意义的精解,更是《你是我的夜》的一个明快的注脚。

故乡物语;亲情追溯;爱情掠影;时光沉淀;变迁位移;文学信仰。诗人李喜林所捧给读者的不是桂花酒,是健康的自然生态主义,更是剥离与冰释物质过载的生命诗意。浮生如寄,永葆诗意。故此,这部诗集需要静心体认,因为它赋予生命以平和,直面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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