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过大年 寇明虎
古往今来，在国人心里，春节包含了太多的心愿，添岁、增寿，辞旧迎新、家人团聚……
过了腊八节，农人会扔下手头的农活开始置备年货，城里人期盼早些放假回老家与父母团圆，异乡漂泊的游子筹算着归家的时间。不论是遥途万里，还是漫天风雪，仍然是归心似箭，期盼着一家人热热乎乎聚在炕头上守岁、团圆。
鸡年的腊八节已经过了，狗年的岁首眨眼间就要来临。大街小巷、超市商场，采购的热潮涌动着，商家、小贩的脸颊乐开了花。人们平常算计着过日子的心眼，都好像被丰盛的腊八粥给糊住了，大把的钞票毫不吝啬地从口袋里转移到了商家的钱匣里。
回想我童年过年的情景，贫穷中也不缺乏热闹的场面。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北方乡间，稀米汤里撒一把杂合面，放许多自家种的红、白萝卜丁炒的碎菜，腊八粥的味道，仍然很是香甜。年关到了，大人们放下劳碌一年的农活，张罗年事。男人们腾场面、揭碌碡、立杖杆、缚秋千；女人们东家出西家进，忙着找剪窗花的花样；大姑娘、毛头小伙围着村里的巧匠扎灯笼、糊竹马、练锣鼓、装社火……年的热闹劲就这样开始了。我们这群穷得没新鞋穿的顽童，挖空心思到处搜寻大人们丢弃的绳头、麻鞋、废铜烂铁，送到收破烂的货郎手里，换上个块儿八毛，攒到年根买炮仗。
腊月二十三是祭灶送灶神的日子，农人讲究在这一天杀猪宰羊。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点上香烛、献上猪头，摆好自家烙的五香味儿的灶干粮（烧饼）祭品送灶王爷和诸神回归天宫为凡间言好事去。二十四五家家开始洒扫庭院，拆洗被褥，缝制过年的新衣；二十七八发面、理发；三十这天是年末最忙的日子，平日里从不上灶的男人们，也在家庭主妇的吆五喝六声中，灌香肠、压花肉、炸油豆腐……女人们要在除夕之前，把初一到初五所有要动刀动剪的肉食蔬菜全部收拾停当，把一切杀生动刀的不吉利留在旧年，让良好和吉祥从新年开端。三十下午，请门神、贴对联、糊窗子，贴窗花年画、对联上墙，年夜饭的浓香弥漫了整个村庄。孩子们在父母亲的吩咐下端着香喷喷的大烩菜送给左邻右舍相互品尝。夕晖里，大人们带着家里的男丁，拿上香火纸钱去祖坟尊请过世先祖的魂灵回家过年。西府合盘、大年菜和不可缺少的西凤老酒摆满热炕。全族老少依辈分高低围坐在一起，晚辈给长辈敬酒，轮杯把盏，共话今昔，回家团聚的后辈给父母奉上孝顺钱，躬身跪地行孝敬之礼，孙子们爬上炕头在爷爷奶奶的怀前磕头、嬉戏，老人们把早已备好的压岁钱塞进孙子手里，欢声笑语满屋盈溢。子夜临近，妇女们翻箱倒柜拿出备好的新衣，全家老少更换新衣喜迎新春。长辈招呼族里子孙谦跪在先祖的牌位前，喊着先辈的称呼叩头上香。大门口点燃“柏朵火”，寓意和祈愿着来年的日子红红火火。所有的民间俗序在除夕时辰结束，后辈们给长者道一声晚安，各自带着儿女回到自己的厢房守岁，迎接新年的到来。
初一黎明，人们将刚出锅的第一碗臊子面先敬祖先神灵，然后吃着油汪汪的长面，寓意好日子从此长长久久。孩子们三五结伙跑出跑进，磕头道喜，新娶的媳妇在嫂子的带领下给左邻右舍认门、拜年。戏楼场的锣鼓声隆隆响起，麦场里，俊男靓女在三丈高的秋千上上下翻飞，吵年和闹红火的欢笑声把常日里的清贫和凄苦统统驱散。正月初二，是晚辈给舅爷、舅舅，岳父长亲送礼、拜年走亲戚开始的日子，无论是冰雪塞路，还是路程遥远，这一份浓浓的亲情一定要送到亲人的面前。
正月初五，民间俗称破五，黎明即起，从外往里打扫初一以来的尘埃，寓意不把福气扫出门，早饭吃玉米面搅团“糊穷窟窿”。过了破五新年也到了尾声，各村的社火、高跷悉数登场，巡回表演。初六以后，是长辈亲戚给外甥、下辈送灯笼时节，火红的瓜灯笼、安装木轮的七彩兔形灯笼五色八样，尽现民间艺人的绝活匠心。顽童在娘亲的陪伴下，早早在村口迎候，娘家亲人临门，嘘寒问暖的同时急忙接了手中的麻花和色彩亮丽的灯笼。进了家门岀来迎接的俩亲家，拱起手互道问候，女婿双手递上装好烟叶的烟袋锅，俩亲家把积攒一年的心里话拉呱到晌午饭摆上炕头……
过了初六，各个村子的曲子、乱弹、大戏轮流演出，这种红火一直要闹到正月十五，过年的热闹才会偃旗息鼓。
这就是西府过大年的传统！（作者笔名贯愚，系宝鸡市作家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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