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的社火 ◎苟美娟
我们陇县社火很有名,有“民间社火艺术之乡”的美誉。我们村的社火也出名,曾获得“宝鸡市首届民间艺术节表演”第一名,一脉相承的北坡村背社火还冲出国门,走向世界了呢。大年初四早上,天还没大亮,震天的锣鼓声就响彻整个山村,这注定是美好的一天。吃罢早饭,老爷爷嘴含烟斗,把压岁钱小心翼翼地揣进棉衣口袋里,老奶奶胳膊弯里套两个板凳,紧随着笑吟吟地出了门。村里的小孩一股脑地围过来,“爷爷奶奶”地叫个不停,老人慈爱地摸摸这个的头、揣揣那个的手,把压岁钱一张张发出去,孩子们蹦着跳着,快乐地涌向村委会。妇人们穿戴齐整,拖儿带女,成群结伴,大方地行走着。小媳妇娇容含羞,眼波温柔,脚步轻盈地随在婆婆身后也出了门。村委会大院里,早已是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社火把式脱去棉衣,在院子里挥拳舞掌,年轻的小伙子跃跃欲试。挈社火是个技术活,要把重二三十斤的架子用绳绑在大人的身上,肩膀用劲,腰部挺直,双腿出力,架子上站一至四个小孩,我们管站一个小孩的叫一架、站两个小孩的叫两架、站四个小孩的叫四架。扛几个小孩走一天,还要根据扮演的剧情配合小孩做动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求背的人要敦实,不能太高也不能太矮,不能太瘦也不能太胖,不但要有蛮力,还要有机灵劲儿,一步走不好,把人家小孩摔了怎么办?
哑巴、疙瘩都是方圆几里出了名的社火把式,背三四个孩子走一天不成问题。哑巴的父亲是个“豁豁”,哑巴的母亲是个“拐拐”,每年到耍社火的时候,村上都置办好油盐米面,安排手脚利索的妇女专门给哑巴做饭。哑巴不傻,见人就会嘿嘿地笑,谁家架子车走上坡,谁家过事需要担水,谁家有特别重的体力活儿,都能看见哑巴的身影,并且干活儿不惜力,村里人都爱用他。哑巴抱养了个小女孩,村里人东家给衣、西家给饭,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女孩出落得跟花儿一样。这边的社火把式还在拔筋练骨,那边的小孩却已心急如焚。装社火芯子的小孩也是有讲究的,不能太重,怕背不动;不能太小,经常有小孩忍不住会沿着社火把式的肩膀尿下去;还要身形轻巧、五官好看。这个适合装穆桂英,这个适合装白素贞,那个适合装孙悟空,依次选好后,该试胆量了。把木杈形状的社火架子用红布条缠在社火把式身上,把小孩放在架子上站稳站好,用红布条从屁股下方开始与架子缠在一起,一直缠到小腿部位,脚部用宽布条绑好,套上戏服,表演就开始了。
社火把式颤颤巍巍地站起,旋即双腿蹬实,屏声敛气,一鼓作气地站立起来,随着鼓点,开始耍社火。装社火是半夜进行的,12点刚过大人便打着手电筒,背着自家小孩来村委会化妆,厚重的油彩在脸上上了一层又一层,哇,这是白娘子,这是小青,小伙伴们互相闹着、笑着,不觉间天已大亮。社火装上架子,紧随锣鼓队,后面是旱船队伍,一众数百号人,浩浩荡荡,挨家挨户去游演了。锣鼓喧天,主家呈上自家心意,或一盒礼当点心或一个被面,或几元钱,邀请社火去自家屋子走一遭,黑虎灵官开道,关公压阵,走完上房走厦房,走完厦房走厨房,牛圈鸡圈羊圈一个都不能落下,嘴里念念有词,虔诚而又神圣,威猛而又谦逊,让人心生敬畏。碰见有病人的,会摸摸病人的头,碰见有小孩的,关公就势抬高了腿,从小孩头上绕过去,小孩吓得哇哇大哭,周围的人笑得四仰八叉。村里人说,关公仗义,被关公跨过的小孩一生富贵,不生病。这也是一个小孩荣耀的象征。
从大年初六到十四,村里的社火队每天都要去外村表演。当然,外村的社火也来我们村,有时候一天要来四五拨呢,白天耍社火,晚上舞龙舞狮。记忆最深的是2000年前后,有一个社火队来表演,说是队,有些夸张,其实就五个人,一个敲锣的,一个打鼓的,一个逗狮的,一个舞狮的,一个背礼当的。从二三十里外的山里来,翻了几座山,跨了几条河,急匆匆地,披个被面就是行头,年轻的小伙随着鼓点卖力地舞动着,或腾空,或伏地,或跳跃,或静卧,每个细节都虔诚仔细,每个动作都游刃有余……那晚,整个村子都沸腾了,村里人争先恐后地把自家的礼物送给了舞狮人。
正月十五,县城里人山人海,锣鼓声响彻苍穹,一张张社火脸谱把记忆拉长,不知今夕何夕。古战场,仪仗队,高芯,车社火,步社火,马社火,踩高跷,血社火,连枷社火,一个个别出心裁的社火身子依次从身边走过,让人不禁心潮澎湃,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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