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东坡 四川首批十位历史名人之苏轼(三)
刘乾辉
东坡离世逾900年,其文、其诗、其词,至今还时常撞入我们的生活。那些长存天地间的吟哦,是他宦游大江南北,留下的不灭印痕。
跨入仕途的东坡,他的足迹,便被朝廷掌控了。他却把这种无奈,活出了诗和远方。
苏轼刚出道,那时的文坛霸主是欧阳修,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欧阳修。欧阳修霸主的威力有多大?当时的文人不惧刑罚,但怕他的一字之褒一字之贬。就是这样的欧阳修,读了苏轼之文,竟对儿子说:“三十年后,无人再谈老夫。”
神宗和苏轼,可谓一对欢喜冤家。侍臣说,每当陛下举箸不食之时,必定是在读苏学士的文章。然神宗一朝,并未重用东坡。
宋承唐而来,那时的文人,写诗乃是“主业”,苏轼也不例外。苏诗现存2700余首。万事总有第一,那么,东坡的第一首诗和他的人生有何关联?
苏轼兄弟为母守丧后,在其父苏洵的带领下,和妻儿走水路,奔赴人人向往的都市汴京。在嘉州码头,夕阳西下,苏轼巧遇了落寞英雄郭纶。苏轼的第一首诗,为他而鸣:
河西猛士无人识,日暮津亭阅过船。路人但觉骢马瘦,不知铁槊大如椽。因言西方久不战,截发愿作万骑先。我当凭轼与寓目,看君飞矢集蛮毡。郭纶何方人物,引得青年苏轼如此哀叹?宋与西夏为邻,郭纶乃抗夏名将。随着仁宗与西夏签订和议,他也就无用武之地。四方漂泊,在嘉州的余晖下,与苏轼巧遇。虽怜英雄无人识,但已然高中的苏轼,芳华正茂,如同鼓满风帆的航船,高速驶往目的地,哪顾前方伏有礁石。但无意中,苏轼一诗成谶,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匹瘦弱的战马。
豪情万丈的苏轼,人生谋的第一份官职太低——凤翔府判官。“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子瞻子由兄弟,一生友善,真正是情同手足。子瞻去凤翔府做判官,子由留京侍奉老父,兄弟二人第一次分别。为解分别之苦,兄弟二人时常互寄诗文。“人生到处知何似,应是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这首《和子由渑池怀旧》,就是子瞻唱酬时的代表作。斯时,苏轼官微,但这首诗,却声名显赫。
苏轼的时代,是儒臣大放光芒的时代。范仲淹,欧阳修,司马光,一个个名字彪炳史册。而东坡的大不幸,是撞上了王安石。王安石新法一出,苏轼便卷进朋党相争的漩涡,无力自主沉浮。然而,正是这大不幸,成全了东坡的天地之文。
政见不同,苏轼自请外放。神宗爱才,王安石也是君子,如苏轼所愿,来到美丽的西子湖畔做通判。任满希望调任密州,距弟子由任职之地较近,也如请,且升职为太守。苏轼在偏远的密州,两年中,兄弟二人并未相见。丙辰中秋,苏轼大醉,填《水调歌头》词,以怀念子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句,成华夏儿女夙愿。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杭州、密州、徐州,儒家修齐治平四字,时常闪现苏轼脑海。“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这首《江城子·密州出猎》,便是明证。
变法如火如荼之际,欧阳修羽化,苏轼众望所归,渐成文坛新的盟主。标志性事件,便是“苏门四学士”投其麾下。按年龄,黄庭坚为长,秦观次之,晁补之第三,张耒最幼。按入门时间计,其顺序刚好颠倒。张耒游学陈州,为苏辙赏识。苏轼将赴杭州,至陈州与弟话别。张耒慕苏轼人品才学,遂尊苏轼为师。晁补之随父览胜杭州,作《七述》,以此文谒苏轼。苏轼叹口气:“吾可以搁笔矣。”秦观在徐州拜苏轼为师:“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苏徐州。”黄庭坚给苏轼写信,言老师是崖上苍天大树,自己是谷底小草,希望有朝一日,小草能与大树比肩。苏轼回信说,我一生唯恐不能与你相交。
不平则鸣,文人本色。新法之弊给黎民带来的伤痛,苏轼便仰天大呼了:
今年粳稻熟苦迟,庶见霜风来几时。霜风来时雨如泻,耙头出菌镰生衣。眼枯泪尽雨不尽,忍见黄穗卧青泥。茆苫一月垅上宿,天晴获稻随车归。汗流肩赪载入市,价贱乞与如糠秕。卖牛纳税拆屋炊,虑浅不及明年饥。官今要钱不要米,西北万里招羌儿。龚黄满朝人更苦,不如却作河伯妇。雨灾让稻谷减产,比秋涝更厉害的是苛政。《吴中田妇叹》集中反映了苏轼为政之根本,那就是以百姓之乐为乐,以百姓之苦为苦,愿人民过上好日子。
如果非要给东坡之诗文划个时间界线,当以乌台诗案为分水岭。之前,苏文儒家之风浓烈;之后,释道旷达之风为主。
苏轼在湖州任上不到4个月,就被关进御史台的牢房。
在监狱,苏轼可谓无一日不战战兢兢。待这场文字狱尘埃落定,苏轼贬往长江边的小城黄州。再一次呼吸新鲜的空气,再一次看见明丽的阳光,子瞻变了,内心变得沉稳旷达,眼前的尘世一跃而为宇宙。
在一般人看来,苏轼谪居穷乡黄州,职务是团练副使,又无权签署公文;且只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活动,相当于幽禁,一定长吁短叹。其实不然,苏轼的黄州生涯,不仅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且创作进入爆发阶段。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定风波》),“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浣溪沙·游蕲水清泉寺》),“长恨此身非我有,何事忘却营营”(《临江仙》),“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念奴娇·赤壁怀古》),“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前赤壁赋》),“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后赤壁赋》),“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水调歌头》),“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定风波》),”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记承天寺夜游》),”归去来兮,吾归何处“(《满庭芳》),”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为文之人,身后有一二句能不被时间湮没,为后学所记,便觉此生无憾。而东坡,仅黄州4年,美文佳句,如天女散花,遍地落英。后辈读之,或放歌,或唏嘘,人生为之一新。
苏轼之作,自黄州始,不仅察身边事,也揽古今兴亡,更穷宇宙之理。其文晓畅,其风悠然旷达。何也,盖东坡天性使然,又遭乌台变故,出入佛道,方成文人本色!
东坡为文,入唐宋八大家;东坡吟诗,有苏黄之誉;东坡填词,苏辛并列;东坡作书,四家鼎立;东坡绘画,开文人画之风……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东坡脚下。笑傲杭州,方有“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出猎密州,始填“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幽居黄州,浩叹“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贬谪惠州,欣喜“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在路上,没有涉不过的江河;在路上,没有到不了的远方!
苏轼生于眉州,长于四川,壮志凌云之际离蜀,后宦游他乡,客死异地,未能返梓。朗朗上口之文,妇孺皆咏之诗,竟未有家乡之作,遗憾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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