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物证 —西安城墙漫笔文
文/安黎
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比中华民族更青睐墙,更依偎墙,更炫耀墙了。墙无处不在:院落有院墙,城市有城墙,就连长城,说穿了,它就是一个国家的国墙。墙不仅在地面上横行,也在人的心里蜿蜒。墙的功能是阻隔,它昭示着拒绝与抵御。但久而久之,墙逐渐演绎为一个民族生存的保障,性格的特征,心灵的密码,情感的寄托,精神的缩影。于是,厚厚的城墙就成了厚厚的一部书,它尽管面目颓唐,纸张泛黄,但却可以打量,可以审视,可以阅读,可以与之产生心和心的碰撞。
论年龄,世界上没有几个城市比得上西安。按辈分,西安是城市里的曾祖父。当大多数城市还处于蛮荒之时,西安已经是一个熙熙攘攘的繁茂都市。南倚巍峨的秦岭,北望沃野千里的平原,盘四关之内,踞天府之腹,一个都城一次次在烈火中焚毁,又一次次从废墟中顽强地挺拔而起。腥风血雨,培植了西安无与伦比的顽强与执著。三千年有文字记录的文明史,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围绕着西安繁殖与恣肆。作为都城,西安容纳了中国历史的哭与笑,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王朝的兴与衰。西安的表情,几乎就是中华文明的原始图谱。
周朝时西安名叫镐京,随后它一直被称作长安。长安起起落落,几易其址,忽大忽小,但相同的是,不论它怎样变化,都受之于一道城墙的束缚与捆绑。镐京时期,西安就有城墙萦绕四周,可惜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城墙遗址已被风尘埋葬,其踪其迹,隐约可觅,却难以触摸。至隋唐,长安城墙的峥嵘从浩淼的烟云中浮现,它以傲视天下的霸气在叙说着一个王朝无与伦比的鼎盛,它以颓败的面目在验证着盛衰轮回的历史宿命。唐代的长安,为世界上最大的都市之一,只有台伯河岸边的罗马可以与之媲美。唐长安拥有百万余人口,城市的功能划分异常规整与科学,行政区、经贸区、侨民区、居住区、娱乐区等等,各就各位,如受检阅的列队,井然有序,一丝不苟。道路纵是纵,横是横,笔直如线条,交错如棋格。唐长安城的面积无比辽阔,是明代西安城的七倍。人有多胖,衣服就有多肥;同样,城市有多大,城墙就有多长。唐长安城的城墙,堪称世界之最。唐城墙是唐王朝的捍卫者。它高高地耸立,如同雄狮挺昂着头颅;它绵延无际,仿佛一条无尾的巨龙盘踞。它以自己的奇崛,阐释着东方帝国的不可一势;它以自己的威武,吓阻着可能到来的异族侵入,警告着藩镇可能发生的叛乱。但它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它的实际功能,翻阅史书就能知道,寄希望于依靠城墙来维持长治久安,无疑是一种一相情愿的幻觉。当人心的热度达到沸腾之时,当世事的纷乱呈现不可收拾的局面,任何坚固的城堡都会变成一张能轻易捅破的薄纸。长安城墙,曾经被安史之乱的马蹄踩在了脚下,曾经被黄巢起义的烈火熏烤得发烫。到了唐末,帝国的旌旗灰暗破烂,摇摇欲坠,任何一个诸侯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朝那面旗帜上吐唾沫。单统辖歧州的歧王李茂贞,就三次率兵踏破城门,在街道里烧杀,在宫廷里撒尿,以至于绑架唐昭宗至凤翔。唐昭宗被软禁凤翔长达三年之久,从此他就成了李茂贞的傀儡。李茂贞不但逼迫昭宗为自己封官加爵,且“挟天子以令诸侯”。一个人的野心,可以唤醒无数人的野心。就在李茂贞大逆不道之际,其他诸侯并没有睡觉,他们以誓死保卫皇室的名义,纷纷起兵讨伐李茂贞。但明眼人不难识破他们心中的把戏——他们其实不过是先下手为强,尽量多地扩充自己的地盘,占山为王。长安城,于是成了这些野心家们的出气筒。唐长安城墙,经历了血的洗礼,火的炽烤,已经伤痕累累,满目创痍,宛若一个低头弯腰的病体,失却了当年的魂魄与气概。历史扭身而去,繁华瞬间凋敝。唐长安城墙犹如遭人遗弃的怨妇,皱纹渐密,白发飘零,愁容蒙面,失却了往昔的亮丽与丰姿。冷酷的历史,包裹着一颗铁石心肠,它的势利昭然若现。当它有了新欢,就再也不肯多瞥长安城墙一眼。长安城墙,一个建筑史上堪称奇迹的庞然大物,它一点点地磨损,一点点地风化,几乎要被时间的铁铲埋葬得尸骨全无。当我们穿越时空,想起来要追寻它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它已经变成了一抹若隐若现的残迹,一道洒落着破碎瓦砾的遗痕。
其实,西安的城墙构筑史,可以追溯至原始社会。半坡遗址,就有城墙的身影在闪现。氏族社会,由一个个家族式的部落组成。部落呈现群居状,他们或强或弱,或大或小,但相同之处在于,他们都怀揣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对其他部落的恐惧,对野兽的恐惧,对诸多神灵的恐惧,对不可知自然现象的恐惧等等。要防范恐惧,让自己的身体有个安全放置的地方,构筑城墙就成了最直接的选择。由围墙圈起来的部落,即是城市最早的雏形。(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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