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脉流芳 ——陕西凤翔访苏轼(下)
苏轼雕像将与苏轼的光辉一起流芳百世。鲜花丛中的苏文忠公祠。苏轼《梅兰竹菊图》。东湖碑林。苏公祠大殿。在建中的凤翔东湖二期景观。
本报记者 吴晓斌 文/图
他就是一场文化盛宴,有苏轼的地方,总会“圈粉”无数。
戊戌清明,记者在陕西省宝鸡市展览馆感受宝鸡八千年文明史,“炎帝神农”“伐纣灭商”“周公制礼”等一件件大事如雷贯耳。在该市选取的22件最有影响力的历史事件中,凤翔“东湖喜雨”占据一席——这是一代文豪苏轼的仕途起点。
一个只做了三年“市长助理”的文化人,千年之后能在当地精挑细选的八千年厚重史事中一枝独秀,这就是苏轼的魅力。
一代诗风励后人
宋仁宗嘉祐六年(1061年)十二月,苏轼初仕凤翔(今属陕西省宝鸡市),开始了他的签判官生涯。其《石鼓歌》诗云:“冬十二月岁辛丑,我初从政见鲁叟。”
我们看看苏轼头几天的日程:十四日到凤翔,十五日办完交接,十六日即去孔庙礼拜,留下了“礼孔崇儒”的千古佳话。
凤翔乃秦之旧地,有名的古都,特别是与秦、唐有关的文物甚多。在参观了保藏在那里的石鼓及其他七处遗物景观后,嘉祐八年,苏轼写下了《凤翔八观》。记载了秦刻石鼓、秦碑诅楚文、王维吴道子画、唐塑维摩像、东湖、真兴寺阁、李氏园、秦穆公墓等八大景观。
《石鼓歌》为“八观”开篇之作,可见其地位至傲。
看到那些“漂流百战偶然存”的秦刻石鼓,苏轼如获至宝如饥似渴。他仔细推敲上面的文字,像当年韩愈一样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石鼓文字,有的“模糊”,有的“诘曲”,纵是苏轼“强寻偏旁推点画”,也只能“时得一二遗八九”,这或许是苏轼的谦词。六经委尘,九鼎沦泗,文物损毁,令人痛心;石鼓独存,幸运之至……他看到历史在他面前演进,一幕又一幕:兴亡百变,富贵一朝,人生和客观世界相比,太渺小了,太短促了。韩愈写过《石鼓歌》,苏轼也想好好将这一切记载下来,留给后世。
石鼓文据说是周宣王时宣扬文治武功的遗迹,是中国现存最早的石刻文字,到苏轼时代,已历经2000多年的沧桑。苏轼知道,这些石鼓是国之珍宝,民族财富。他首要之事就是安排对这种文化遗存的护佑,让人把石鼓送入庙中精心保护起来。今天,韩愈、苏轼看到过的这个石鼓,已珍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可慰苏轼护宝之心。
在凤翔,苏轼遍访名胜古迹,继续为自己的文学筑魂。他曾无数次去凤翔城外的普门寺与开元寺,观摩吴道子和王维在寺壁上的画作,如痴如醉流连忘返,有时掌灯观看直到深夜才恋恋不舍离去。“何处访吴画,普门与开元。开元有东塔,摩诘留手痕。”《凤翔八观》中,《王维吴道子画》一诗称得上苏轼当时古诗成就“最高峰”。
吴道子和王维的绘画世界,已经把东方美学推向了极致,再加一位“诗画相通”的苏轼,更不得了。苏轼此后多次书评王维和吴道子画作,锦上添花相得益彰,传下不少千古流芳的佳作。
从清流蜿蜒的川西平原,来到气候干旱的黄土高原为官,眉山苏轼在陕西凤翔完成了文学升级的“临门一脚”,也为他的作品注入了新的活力。著名的“三记一论”,即《凤鸣驿记》《凌虚台记》《喜雨亭记》《思治论》(《喜雨亭记》和《凌虚台记》均被收入《古文观止》),以及《凤翔八观》《和子由渑池怀旧》《太白山早行》等130余篇诗文都成于凤翔,他的为学之风和诗文才情,影响和激励了一代又一代文人学子。
百年笠屐寄黎民
除去诗书画研习,在凤翔的日子里,作为一方官员的苏轼用了很多时间深入基层,访贫问苦。
苏轼在《和子由闻子瞻将如终南太平宫溪堂读书》诗中,深层次地阐释了当时危害百姓的弊政,使百姓深受其害、不堪重负的根源,以及自己力不能及的惭愧:“我诚愚且拙,身名两无谋。始者学书判,近亦知问囚。但知今当为,敢问向所由。士方其未得,唯以不得忧。既得又忧失,此心浩难收。……桥山日月迫,府县烦差抽。王事谁敢愬,民劳吏宜羞。……千夫挽一木,十步八九休。渭水涸无泥,菑堰旋插修。对之食不饱,余事更遑求。……秋风迫吹帽,西阜可纵游。聊为一日乐,慰此百日愁。”
不文过,不饰美,有陈述,有分析,更有为官者的百姓之忧,这是苏轼“述责述廉”的《宋代中国西北之农村调查报告》。初入仕途,苏轼就把“为官”的根须连接在“为民”上,并设身处地、力所能及地解决广大劳动人民的困难,这是一个伟大灵魂的人迈出的坚实的第一步。
心中装有百姓,百姓也会感念不忘。
难怪,在苏轼离开凤翔400年后,明代的凤翔百姓会在东湖岸边修建起苏文忠公祠,后又多次维护重建。有关资料显示,仅清代乾隆、嘉庆、道光、光绪年间就多次重修苏公祠,民国年间又两次重修。上世纪八十年代,凤翔县人民政府重建,近年又进行了修葺。今天的苏公祠前楹联为清朝凤翔知府白维清所撰,曰:“道学寓风流,当时帝许奇才,一代文章高北宋;宦游同石隐,此日人怀旧德,百年笠屐寄东湖。”
苏公祠院深二进,正中为大殿,内有苏轼坐像。院内左侧为仝笑山房,右侧为鸣琴精舍,再现当年苏轼在凤翔王弗伴读和精舍抚琴的场景,内有苏轼读书和抚琴的蜡像。亭前楹联均为清人所撰,歌颂苏轼“少年已匹杜韩欧”,赞扬东湖“胜地何殊杭颍惠”,很高的评价了。正堂前的横批“气高天下”更是大气磅礴,唱尽了苏轼的气格高绝。
想起东湖东门厅堂前,清乾隆年间陕西巡抚毕沅所题那副楹联:“百顷汇泉源,偕周鼓秦碑共数八观雄右辅;千秋留宦迹,比颍川杭郡还应两地配西湖。”上联概述苏轼引流疏浚,修建东湖,使东湖与石鼓秦碑等一起,组成“凤翔八观”,名垂史册;下联说苏轼继凤翔签判任后,在颍州和杭州两地为官,凤翔的东湖和颍州的西湖,因为有了“苏轼元素”,都可以和杭州的西湖相媲美。
苏轼在凤翔短短三年时间里,做了不少利于百姓,有益社稷的好事、实事。凤翔百姓建苏公祠,修望苏亭,希望把苏轼“留在凤翔”自然就在情理之中了。
我书意造本无法
在苏公祠东侧有东湖碑林,上世纪九十年代创建。
门前一联有意思:“我书意造本无法,此老胸中常有诗。”上联是苏轼“尚意”书风的经典,下联是陆游湖上寻梅的感慨,集合在一起,竟然毫无违和感地成了对苏轼的赞誉。
跨进大门有一影壁,上面镌刻着《东坡笠屐图》,两边刻有苏轼醉笔对联:“斗酒纵观廿一史,炉香静对十三经”。几曲回廊中镶嵌着苏轼的诗文和绘画,及历代文人墨客诗词石刻150余通。
在这里,记者惊奇地看到了苏轼的《楚颂帖》。和眉山三苏祠内一方碑刻不同的是,凤翔碑林采用了五幅石刻。用四幅石刻完成了原本,另有一幅放大的局部版。据介绍,这还算不得凤翔东湖碑林“镇碑之宝”,最为珍贵的是四通刻有《梅兰竹菊图》的画碑。
一通碑面,刻有苏轼《老梅嫩枝图》和诗一首,诗为“孤山清趣压群芳,一阵风来一阵香,百卉不荣先此盛,诗成锦绣贺三阳。”一通刻苏轼《菊配兰竹石》和诗一首,诗为“品色般般间错栽,重阳烛为道林开。一丛香艳东篱下,笑舞寒风待我来。”一通刻苏轼《菊配竹松石》,和诗“嗟而精神不异常,敢于霜圃斗寒芳,丛板未许十分色,叶枯也沾一阵香。”一通刻苏轼《老梅盛开图》,和诗“升降阴阳上下交,地无弃我不相饶。乾坤多少真情趣,为写丹青看雪梢。”
细看和诗及落款中有“东坡”“坡仙”字样,可以推之此画应为苏轼离开凤翔后所作。苏轼1079年底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团练副使,1082年躬耕黄州东面山坡,方有“东坡”之号。彼时,苏轼离开凤翔已近20年矣。东坡作品,收藏者众,此组画作是否为后来者辗转藏于凤翔,继后刻石,不得而知。但观四通画碑,立意深邃,格调高雅,画风独特,气韵不凡。诗画双绝,妙趣横生,当为苏轼手笔。
作为美食家的苏轼,出京做官第一站自然不忘“舌尖上的记忆”。他在品尝了凤翔豆花泡馍后啧啧赞曰:“东湖柳,姑娘手,金玉琼浆难舍口,妙景、巧人、佳味,实乃三绝也!”如今的凤翔三绝,亦基本沿用苏轼命名:“东湖柳、姑娘手(凤翔剪纸)、西凤酒”。临别凤翔,我们专门去品尝了苏轼盛赞的豆花泡馍,离开了苏轼,也许味道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味。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宋英宗治平元年(1064年)十二月,结束了“基层锻炼”的苏轼离开凤翔,回京师入“判登闻鼓院,直史馆”(大致相当于今天的信访办和国家文史馆官员)。传奇苏轼的宦海沉浮正式启程,从20多岁做小官到50多岁做大官,60岁后还一贬再贬到海南,才有苏东坡的“黄州惠州儋州”,才有市民百姓的苏堤春晓、坡仙遗范……
“千年英雄”苏东坡的历史长卷,在我们眼前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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