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雨时 □秦 河
又是一年秋雨时,窗外滴滴答答已经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几日,像是敲击在心弦之上一样令人倍感忧伤。每到此时,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少年时的往事。那些年里,除了在土里刨食之外,父亲还做一点贩卖核桃的生意,以此来抠挖出我和弟弟上学的花费。
其实,贩卖核桃是我们这一带十里八乡许多青壮劳力都会从事的季节性劳动。每逢暑假的尾巴,我父亲和几个大叔大伯合伙,经常也是冒着秋雨走街串巷吆喝着去收核桃。他们的声音传遍了我们蓝田的大小村庄,响彻在周边县市的山村街巷。南到镇安,西至凤县,北临淳化,东达潼关,我都能想象得到他们在外的节衣缩食和风餐露宿,想象得到他们的跋山涉水和汗流浃背。他们像捡芝麻一样聚沙成塔,等到凑够几十吨青皮核桃,再派人坐上雇来的卡车押运回来;剩下的主力军继续搜寻新的核桃产地,去和卖家谈价钱,往往为了几分钱的差价软磨硬泡。
青皮核桃运送回来后,合伙的几家再雇人褪去青皮,然后过磅平分,各自运回家里去晾晒,也会把难以褪去的青皮核桃均分。恰恰就在每年的这几个礼拜,连绵的阴雨都会如约而至。新鲜核桃不能捂,如果晾晒不及时,就会发黑霉变,阻断我家的经济命脉。因此,我就要赶紧把分回来的核桃,一个蛇皮袋子接着一个倒出来,像做煎饼果子一样平摊到家里的地上和炕上,还要不时地翻搅,让每一个核桃的表皮都能尽快风干。不太好褪的青皮核桃需要捂上一两天,以便顺利除去最外层的青皮。核桃的青皮具有极强的腐蚀性,是过去农村制作食用碱的原料,常常五六分钟就会把手上的皮肤浸成黄褐色,十来分钟就能变成浓黑色。劳作结束,还需要经过十天半个月,黑色的死皮才会慢慢脱落。
淅淅沥沥的秋雨扩展和延长了我的焦虑——再不出太阳,这些核桃就要放坏了。我望着繁茂胖大的雨滴从沉重灰暗的天上砸下来,然后在门前场地上打出细密的雨脚,迅即汇集成浑浊的水流,一点一点地带走了我的耐心和期盼。一场秋雨一场凉,也让我感受到了天意的凄清。如果雨势稍停,我就幻想着赶紧出太阳,最好像暑假那样的大太阳多晒几天。但是常常秋雨像是喘了口气一样接着下,恨得我对天气预报骂骂咧咧。
多年以后,曾有朋友赞赏地谈及余秋雨的《夜雨诗意》,遭到了我毫不留情的抨击。我尽管也很欣赏那篇文章的文笔和思想,但是不能容忍别人当面褒扬秋日雨水的美好。我记忆中的秋雨时断时续,和晴天交替出现;我和弟弟则需要把几吨核桃一簸箕一簸箕地装进一个又一个的蛇皮袋子,多的时候达到了六七十袋子;我们要一袋一袋地抬上二楼或运到门前的场地去晾晒,每踩一步都怕把水泥台阶踏断。我家每天早晚都要进行一次宛如蚂蚁搬家一样的运作,无数次刚搬出来天阴重了,刚搬回去天又晴光了,像这样的无奈和唏嘘不知道重演了多少回。我是长子,理应要多干一些,替家人分担,常常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但是一个少年说到底能有多少气力?
我们家像燕子一样季候性地历尽劫波。父亲刨去成本和折损,卖掉带壳的干核桃,每斤只能赚几毛钱,好在贩得多就能多挣一些。我当时心疼家人,辛苦了这么久才收获了那么一点点,于是暗下狠心,要争一口气,学出个样子来跳出农门。再后来,我和弟弟都毕业了,父亲就再也没贩过核桃。
现在,我成了村民眼里吃皇粮的人,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下苦劳作,可是,每年到了暑假结束新学期开学的秋雨淋漓时,我都暗暗祈祷少下一点,多晴几天,哪怕是受到秋老虎的暴晒也在所不惜,因为此时的晴朗可能会给一些人家带去平静的安详和温馨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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