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虎邦国
□王承栋
虎邦国,隶属于靖远县乌兰镇,是一个小小的自然村落,解放初改名河靖。靖,是平定,安宁之意。
近年来,每到天寒地冻时节,河靖坪西北侧濒临黄河的悬崖上,就有近千米长的“冰瀑”奇观,吸引不少户外爱好者和周边群众前来拍照、观光,今年更甚。但每每见到此,我总有另一种情感涌上心头。
这里,当地人称“虎邦国”(音),也有人写做“虎帮割”,因为第三个字音应为“guo”,当然,这只是本地人的口音,现在官方的名称是“虎豹口”,来自1936年10月红四方面军在此强渡黄河留下的名称。当时红军来到这里,误把方言“河包口”叫成了“虎豹口”,后来便更名如此。
虎邦国原名河包口,自明、清以来为靖远四大官渡之一,是靖远去兰州通道上的重要渡口,也是古丝绸之路上的要津。清代光绪年间知县储英翰曾勒石立碑,亲撰《河包口官渡记》,足见其地位之要。
也有人解释,靖远人的“邦国”,外地人称为“半个”,也即一半的意思。据说在风水大师眼中,以黄河为界,对岸的中堡坪(山)是条龙,至今其山依旧称为鱼龙山;本地的河靖坪(山)是只虎,所以称为“虎邦国”,意指一半(一边)是龙山,一半(一边)是虎山。当然还有大禹治水之说,风水先生治恶龙等等迷人的传说。
记忆中的“河靖”和“虎邦国”是两个地方,虽然两地相隔不足五里。河靖,是现在的河靖坪上,虎邦国则是坪下。
所谓的虎邦国,当地人俗称“水地来”,专指自如今虎豹口渡河纪念碑到河靖坪西南毗邻黄河东南之地,也正是如今冰瀑西面的盐碱滩。
我的外家正在虎邦国,是母亲生活过的地方。童年的母亲曾在这里耕田种地,纺棉织布:无论是夏天的树荫下,还是冬天的热炕上,都曾有母亲勤快的身影。这里也是我小时候曾经玩耍的地方,无论是春天河边的沙滩,还是秋天田园的古树,都曾是我无所顾忌嬉闹的场所。
黄河自平堡乌金峡出口,经过四龙口、北湾镇,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乌兰镇贾口村,遇到拉牌山阻挡,转向东南,再绕河靖坪而去,成为一处“S”形,虎邦国恰在S型的上湾内侧。因为此地南、西、北三面黄河环绕,东依河靖坪为屏障,一方险要,旱涝保收,自明代便有人定居生活。独特的地理环境,便利的河水浇灌,使得这里成为一方风水宝地。
记忆中,虎邦国的西瓜特别好吃,皮薄,瓤甜,有俗语称“瓜拌炒面,香死老汉”的夸张。还有一种被称作“牛奶头子”的水果,形状如大枣,酸中透甜,味道与众不同。当然,让我最难以忘怀的,依旧是虎邦国最为出名的香水梨。
小小的村落曾有两千多棵梨树。记忆中的虎邦国古树掩映,风景迷人:春天,梨花带雨,清秀娇美;夏天,梨叶遮荫,凉爽惬意;秋天,梨果泛金,挂满枝头,是人们无比羡慕的世外梨源。
当地农民把摘果子叫“下果子”。下香水梨果子一般在秋分或者稍后的节气。这个时候,遍树的香水梨通体翠黄,饱满圆润,就得采摘。每到下完香水梨不久,小舅便会尊姥姥嘱咐,给我家带来些许,虽然不多,但秋风起时,梨香飘逸,相邻都闻得见,更惹得我口水直流。
但这个时候却不是吃香水梨的最佳时节。母亲总是只让我们品尝一两颗解馋,然后把剩余香水梨放在阴凉处,待
其“出汗”,也即表面生出一层水雾,然后在冰天雪地里冷冻起来,直到过年。
终于等到过年了,从冰存的冷窖中取出的香水梨,已经不在黄润,而是焦黑。虽则难看,但这恰是到了好处。母亲会盛上小半盆,放到火炉旁,在等待消融中,我们已经馋的连带着冰碴咬上一口,伴随着果汁甜到心底,一股深深的亲情便浸透在这浓浓的梨香里了。
河靖坪是一处独特的地质构造,其下为黄沙岩,上面覆盖黄土。上世纪70年代,河靖坪引黄灌溉,田地里多余的水便通过山层砂岩渗出,夏天是滴水帘,冬天成冰瀑川,而且越来越严重。
令设计灌溉者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自坪上渗出的水,富含盐碱,成为虎邦国这一肥饶之地的直接杀手。先是从山崖底,再到中滩,最后蔓延到整个河湾,都被侵袭。随着盐碱地的加重,大批的村民被迫搬迁,虎邦国迅速走向了衰老。于是,稻麦不产,瓜果不甜,就连香水梨,也渐渐变得苦涩,直至一棵棵三百多年大树相继死去,昔日繁盛多时的古老村落,竟成了今日的现代荒滩,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伫立在哪里,诉说着昔时的辉煌,今日的无奈。或者说,正是它们,勾起了我无数梦想,最终却不得不割舍的童年记忆。
如今,虎邦国古村庄已近被完全摧毁了,除去几位老人在这里坚守外,村民已经陆续搬迁。
几年前,小舅家也从虎邦国搬迁到河靖坪,新盖的砖瓦房,很是气派,但每每提起先前的院落,总是唏嘘不已。
或许,时代的脚步,本就是让人在留恋中迈开双腿的,但我仍然希望,那些消失的村落,能够重拾繁盛。
新闻推荐
靖远讯近年来,靖远县以华夏文明传承创新区和国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示范区建设为契机,抓特色、重实效,努力构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推动文化事业繁荣发展。该县采用PPP模式建设黄河水景公园及...
靖远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靖远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