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沟深处通安城●王承栋 文/图
通安城全貌
寻它千百度
听说通安城,是在6年前的事。
初到铜城任职,因为工作关系,常与上级主管部门有接触。当时主管局联扶会宁县大沟乡,从帮扶者口中得知,大沟乡有很多古城堡,其中以通安城最为古老,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
会州文史研究会(筹)成立后,随着友友们田野调查,查阅资料,笔者时常被“通”字号古城堡“通会”“通泉”“通安”弄晕。慢慢得知,前两座城堡垒地理位置目前尚不确定,唯独通安堡就在大沟乡,遂一直打算实地考察。但听说大沟者,沟大也,其道远其路远,行之不易,计划就一直搁浅。
2017年12月,笔者和市诗词楹联家协会主席万全琳先生陪同《丝绸之路》杂志社社长、总编冯玉雷先生前往调查祖厉河文化,再次勾起对通安堡的兴趣。于是,下定决心利用元旦放假前往探寻。
终于等到元旦放假,早晨6点起床,驱车赶往靖远,与来自海源的文史爱好者林漫、文史研究会会员先秦等汇合,赶往目的地。等到问及计划,笔者只说,先往大沟探访通安城,回返时顺道考察其他文化遗址。没有说此行的目的,主要就是通安城,一怕他们嫌太远,二怕他们说笔者太自私。好在同行者大度,完全同意安排。
车到甘沟驿镇,向东沿国道309线(宜兰公路)盘山前往大沟镇。一路上,峰回路转,云过影来,爬山钻屲,攀梁出沟,颇为艰难。特别对于初行到此的我们,都有些怀疑,如此偏僻的地方,真的会有一座小有名气的古城堡?
虽说距离遥远,但同行者均为文史爱好者,一路睹物议论,见景抒怀,想象着大房吴到四房吴的得名,评判着沿途不时出现的古堡,不多时就到达大沟镇政府所在地。
百度搜索:大沟乡位于甘肃省会宁县中北部,宜兰公路两侧,东邻宁夏回族自治区西吉县田坪乡,西接韩家集乡和四房吴乡,北靠新塬乡和土门岘乡,南临平头川乡、八里湾乡,乡人民政府驻大沟村。
已经午后一点,大家还没有吃饭,以香蕉加苹果来充饥。随后,离开大路,寻径觅道,穿山越岭,沿着仅容一车通行的山间小道,小心前进。只有到达这里,方能体会到先前道路,是多么的宽阔!
现代的车辆,现代的导航。等两者同时提醒,前方真正到达通安城村,又看到“城背后”时,大家猜想,到达目的地了!果然,在绕到村庄头,笔者一眼发现,不远处的古城堡,已经矗立着的等待我们好几百年了!
林漫也发现了城堡!他兴奋地驱车先行,不料,前进不到100米,一道自然形成的,宽大的壕沟挡在面前!奇怪的是,我们事先谁也没有发现这道壕沟!由此,大家都在赞叹,古人选址时的高奇!
无路可走,只有倒退。这时,接着大伙发现,这条道路前行困难,退出更是惊险。倘若战争年代,我们可真就进退两难了!
慢慢地倒顺车,由好心的村民李先生引导我们,绕路经另一条山道穿行山沟,再翻越山梁,终于到达古城面前。这一行,才发现,古城一面背山,三面环沟,选址险要,易守难攻。
问题是,如此偏僻的地方,为何要修建这样的城堡?
好在,同行的李先生给我们介绍了古城边的住户董礼先生,他对此城堡一直关注,长期收集有关资料。在董礼先生的带领下,我们沿城墙绕行,试图探寻古老的历史,解答心中的疑惑。
回梦烽火时
宋仁宗赵祯天圣九年(公元1031年),夏王李德明死,李元昊继位,不再接受宋封号。宋仁宗宝元元年(公元1038年),元昊定都兴庆府(今宁夏银川),改元天授礼法延祚元年,正式称帝,国号大夏,史称西夏。
与其同时,元昊不断向宋发动攻势,在环州(今甘肃环县)、庆州(今甘肃庆阳)等地连续击败宋军。西夏疆域,盛时辖地二十二州,包括今宁夏及陕西北部、甘肃西北部、青海东北部及内蒙古部分地区。
宋代自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之后,重文轻武,甚至武将不掌握兵权,而受文臣节制,战斗力明显低下。北宋与西夏政权之间的战争断断续续地进行了140多年,连绵不断的战争,使北宋与西夏间形成了一条东北起自今陕西省神木县,西南至于今甘肃省定西,蜿蜒曲折长达1000多公里的军事分界线。
北宋康定元年(公元1040年)5月,仁宗任命韩琦、范仲淹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与陕西经略安抚使夏竦一起主管全陕军事。范仲淹主张持重防御,他分部加强训练,又根据地形构筑堡寨,使各堡寨相互支援,边防得以巩固。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北宋推广堡寨政策,大量修筑堡寨,在宋夏对峙处先后修筑500多个关城寨堡。
从当地现有的资料看,通安城修建于宋徽宗崇宁五年(公元1106年)。《宋史志·第三十九·地理三》亦有记载:“通安砦,崇宁五年,乌鸡三岔新砦赐名通安。东至宁安砦六十一里,西至同安堡三十五里,南至甘泉堡一百五里,北至定戎砦一百里。同安堡,系通安砦管下。”
有说,北宋的皇帝很多都有艺术才能,到宋徽宗这里达到了一个顶点。徽宗琴棋书画,无一不佳。但是,当一个皇帝是绝世的艺术家的时候,是艺术的大幸,又是一个国家的大不幸。因此,亦有说,北宋徽宗成为历史上最屈辱的一个皇帝。
笔者在此谈北宋与西夏的关系。但历史上,北宋亡于金。其时,宋、金、夏战争不断。著名抗金英雄岳飞在《满江红》中有一句“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真切抒发亡国之恨。北宋靖康元年(1126年),金国发兵入侵,北宋朝廷在求和派的主张下,不断让步,而金军则步步紧逼。靖康二年,北宋都城汴京(今开封)被金军所破,北宋至此灭亡。如此算来,北宋自建立通安砦,至其灭亡,不过三十年!
相传金兵侵犯西宁城(今会宁张城堡),来势凶猛,城池快陷,宋兵无奈,便将羊绑在鼓上用双蹄敲鼓,给马带铃使其不断摇响,连夜逃到了通安城(今大沟通安城村),并筑城防御,到天明时只打起了半个城,并移西宁城至通安城。后来人们对这段历史编了一个顺口溜:“羊打鼓,马摇铃,一夜逃到通安城,天亮又打了半个城。”
之前,金灭辽。之后,金与西夏对立。南宋淳熙十年(1183年)会州(今靖远县城)入西夏,金乃侨寄会州于会川城(今郭虾蟆城),称新会州。故西夏、金同时有会州,时通安寨为金会州所属,是为现今资料所见也。
依据笔者所见资料,除去民间传说,见于史书记载者,还有脱脱、阿鲁图等所撰《宋史》,其中《列传卷一百二十八·曲端篇》有记:“曲端字正甫,镇戎人。端三岁,授三班借职。警敏知书,善属文,长于兵略,历秦凤路队将、泾原路通安砦兵马临押,权泾原路第三将。”
曲端是一个了不起的抗金将领,但是他并不像岳飞那样有名。有说,两宋一朝,败于文臣当权；又说,大宋灭亡,缘于武将贪功。是非曲直,到底该怎样评说?而且,这对于已经灭亡的北宋而言,又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呢?关键是后来者要慎于思考吧!
其后,蒙古大军雄起,于1227年先灭西夏,1234年再灭金,1279年最后灭南宋。通安城自然成为大元一统之地,并被废弃,后遂少有问津者。
至今阑珊处
一边沿着残缺破败的墙脚前行,一边听董礼先生给我们介绍。通安城看起来像半个城,其实东西长280米,南北宽240米,近看无形,远看是一个完整的圆形古城。此城系宋、元城址。1991年,被会宁县人民政府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我们所见的通安城并不规则。其中东北角很是方正,相连的北墙、西墙为黄土夯筑而成,且较为笔直,夯土层大约12厘米,残高4-6米,基宽5米,顶宽1.5米。东墙亦为夯筑,但依照山势修建。古城开东、西两门,城墙南边均自城门开始渐低,墙体也有夯筑渐变为斩破堆积而成,类似近百米高的堤岸,倒也险峻。
等笔者仔细研读谷歌地图发现,通安城遗址位于大沟镇通安村西南50米处,城中心的地理坐标为东经105°14′,北纬35°54′,西北角制高点海拔1771米,东南角最低点海拔1746米,和一般古城堡不同的是,城内并不平整,而且古城遗址既非圆形,也非长方形,而大致呈三角形。
尽管古城选址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很明显,这是一座没有按计划完成的城堡。联系建城的年代,北宋已经处于西夏、金的裹挟之中,岌岌可危,处于边塞的堡寨如此修建,也是国势的有力见证吧!
董礼先生介绍:传说古城东面和北面各有一座非常大的寺庙,古城内现存的一座古迹龙王庙,方圆近十里的百姓常常前来拜佛烧香。他还介绍说,在城中心曾出土过一个极具文物价值的铜佛像,已被国家收藏。
如今,古城内少一半为居民区,多一半为耕地。我们从古城墙遗址上判断着当年建筑的仓促,从地里随处可见的残砖断瓦中分析着当年古人生活的艰辛,也从当地没有的雷石想象着当年守城者的不易。
古城内住着不多的几户人家,见有寻访者,都热情地介绍。先前的民间传说,也有说是元军打败金军后留传的。其实,关于“羊打鼓,马摇铃”的传说,何止是通安城一处,以此作为历史的凭证,显然说服力不足。
令人惊奇的是,就在通安城东南不远处的深沟半腰上,果真有一处塌陷地,且有巨大的洞穴,正是传说一夜逃到通安城的洞,据说洞内300米左右有把人吸走的感觉,无人敢进。可惜时间关系,加之设备不够,我们也未体验。
通安城附近山头有不少当地人称为墩墩台、盘盘营的地方,正是古代烽火台与瞭望所,这些至今犹存的痕迹,都是大沟神秘文化的符号,也是通安城古时重要性的遗留和见证。
董礼先生还介绍,从前,从附近的钟家岔上山,经过沿串子梁,直通大沟,是一条大路,马车、脚户、驼队都可行。1976年,修通了国道309线,称宜兰公路,道路更为四通八达。
宜兰公路是国道309线的一部分,东起陕西宜川县东,经会宁县大沟,再到甘肃兰州市西达川与甘青公路相接。全线经过陕、甘、宁3省(区),长949.8千米。这是一条重要的国防战备公路,也是一条重要的经济干线公路,有重要的经济和军事意义。
其实,现代人修建道路,特别是早些年修建的公路,大多在古道旧迹上。如此说来,通安城居于边塞要害处,道路关键点,不仅在大沟最古老的城堡历史中有载,即便在新中国历史的书卷上也有可圈点之处,实为不怪!
通安城的防御作用,已经成为历史。正如会宁县希望借助“大沟深处杏花村”公益旅游带动产业一样,董礼先生也希望沉浸在大沟深处的通安古城能翻开近千年的历史,以新的姿态展现世人面前,并给当地老百姓带来新的实惠。
我们也期望这一天的到来!
栏目主持人:万全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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