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逼民反白莲教起义 坚壁清野龚景瀚献策（八）

嘉庆六年正月初，徐添德、张永寿率众在四川、湖北边境与清军孙清元、倭什布等部交战，连吃败仗，只得率众拼死东撤，又遇清军书麟、明亮部堵截，起义武装伤亡惨重，余部只得隐入大山密林之中。下旬，徐添德甩掉强敌，攻入湖北房县，张永寿率部分起义武装攻湖北竹山城不胜，便走马岗、吉阳关入勋县。二月初，徐添德率众攻克竹溪城西关，杀清军千总吴瑜恩。接着与清军书麟、倭什布大战于潘口，击毙清军守备王乃岱，清军大败，起义武装得到暂时喘息。四月初三，白莲教“达州青号”副元帅、徐添德的得力助手张永寿率部夜袭清军大营时，炮伤左腿，流血过多死亡。徐添德恸失臂膀，在湖北无力再战。四月下旬，率部撤出鄂西，转移到陕西白河流域西乡一带。五月，清廷参赞大臣德楞泰率部追至西乡瓦房店，时值暴雨如注，河水猛涨，挡住了徐添德等的去路，他便命令旗下王青、探马头领刘学书带领识水性的教众在上游泅水渡河，自己率领其余人员转身奋战，死里求生。奈何清军人马众多，三路夹攻，白莲教起义武装被迫退至任河边境的新滩，清军步步紧逼，船小人多，加上水急浪高，一时难以尽渡，上游的防汛清兵也掩杀过来，教众死伤众多，进退无路，徐添德不愿落入敌手，带领妻、儿、侄辈跳进波涛汹涌的任河，悲壮的场面震撼着2000多名在岸教众，一齐扑向江中①。五月十六日晚，德楞泰以“徐添德在陕西紫阳任河新滩扑河溺毙”上报朝廷。

凄凄新滩，灭绝千百教众再生之望，滔滔任河，吞没铁血男儿七尺之躯；群山喑呜，百鸟饮泣。是壮烈？是罪愆？“官逼民反”，兵燹隳突五省，血洒山寨，尸横城郊，闾里为墟，生灵涂炭；“办理不善”，国库耗银两亿，财政奇绌，弊窦丛生，国运衰微，江河日下。逝者何辜？生者何乐！创业艰难，守成不易；有人喟叹，有人欷歔；黄尘古道，残存斑驳足迹，淡墨故纸，留下血泪记忆；是非功过，史家评说，成败盛衰，后人殷鉴。

是年，在川内转战的白莲教起义武装也连受挫折，能征善战的“通江蓝号”首领冉天元败亡，“东乡白号”首领张子聪在开县被擒遇害，致使川中各路起义武装处于群龙无首状态；加上清军大肆推行“坚壁清野”“步步为营”政策，起义武装的活动受到极大制约，粮食供给、兵源补充极其困难，战略物资奇缺，人员骤减，部分旗号难以存活，以前多支旗号纵横转战的态势已不存在，清军能集中优势兵力来对付起义武装。“东乡白号”残部刘朝选、汤思蛟等只得出没于南巴老林，不时在太平、东乡、云阳、开县边境活动。“通江蓝号”陈朝观率残部由陕西进入四川太平境内，就遭到清军提督七十五的阻击，被逼退回陕西。“太平黄号”首领龙绍周自知势单力薄，率众进入八台老林一带，时出时没，进行游击活动。乡勇头目罗思举配合清军德楞泰、勒保、赛冲阿等部，在东乡灯笼坪、峰城、横山子、大堰坪等地击溃起义武装鲜大川、苟文明部；在东乡三墩坡击溃刘朝

选余部；在北斗关、铧尖坝、冲天槽、漆树沟、人和寨等地击溃由陕入川的鲜奉先、苟文通、刘廷选等部，何子魁被擒。八月，清军提督七十五追汤思蛟入东乡，教众二千多人有的入太平窜陕西，有的奔入大竹县。十月，“通江蓝号”首领冉天璜率七百人又窜入东乡、太平，被清军击溃。

嘉庆七年三月，白莲教起义武装余部朱国品、张简率众出没于东乡、开县之间，勒保令部将田朝贵、薛大烈、张志林等率军分头在东乡、开县、云阳、万州、太平等地搜山清剿。起义首领汤思蛟、庹向瑶仍聚众驻东乡万古楼，得知罗思举作战受伤在乌云寨调养。某日夜，汤、庹率众夜袭乌云寨，哪知罗思举防范甚严，伤势也不太重，带伤反扑，汤、庹未能取胜，罗思举仍屯万古楼。不久，清将田朝贵率兵至万古楼与罗思举会合，进击起义武装。四月，庹向瑶被清将罗升臬在东乡古佛洞擒杀。汤思蛟、刘朝选率残部出入巴山老林②，无粮可获，遭清军、寨勇搜捕、阻截。五月，刘朝选在大宁鞋底山被擒遇害，张简在东乡陈家坪被擒遇害，汤思蛟在通江芝包口败亡，罗元亨在东乡上八庙场朱家大院后面被罗思举擒杀。至此，“东乡白号”首领八人全部败亡。湖北起义首领齐国点、蒲赛、景英入川由大竹转至东乡，被清军副都统武隆阿与罗思举合兵追击至双河场，寡难敌众，人员和物资损失较大，又转入巴州。五月，罗思举率乡勇在通江、巴州的江口、康家渠等地合围进击白莲教武装，擒斩首领罗元亨。存活下来为数不多的教众潜往山林。勒保“以一‘贼’不除，皆足滋漫”，令清军会同罗思举、桂涵率乡勇，往返于东乡、开县境内搜捕白莲教起义武装。为防堵教众南逃，在东乡南坝场设主簿署，在川陕交界处设太平协。“东乡白号”余众散匿在大山丛林者又遭罗思举、桂涵和清军清剿，生存条件极其艰难。

六月，“达州青号”首领徐添寿在东乡石婆山战败身亡。之后徐添德的四弟“铁板道人”徐添培，在太平沙罐场与清军交战被俘遇害。冬月，熊万青在陕西与湖北交界的王家庄与清军激战，中箭身亡。陈侍（士）学率部在巫山黄泡池被清军德楞泰围歼，陈侍学夫妇与总兵李示进、何从盛等同时战死，赵世杰在湖北兴山施家沟战死。腊月，熊翠在开县铜溪战败，负伤躲入山洞，被清军用烟熏死。

是年，四川直隶达州升绥定府③。冬月，清廷下诏：四川、湖北、陕西、甘肃、河南五省受白莲教战乱波及的各州县，自嘉庆元年（1796）至七年（1802）国家代征、缓征的所欠钱粮“普于豁免，与百姓休息”。

嘉庆八年正月“达州青号”头领王青率渡过任河的余部，在湖北马家村与清军激战，击毙清军都司张大勋等，又在四川万县孙家槽与清军交战，王青受伤被俘遇害。熊老八、余佐斌等头领窜入东乡、太平，遭清军进剿，相继败亡。六月，熊泳霞率众在大宁庙粱子与清军激战，战败身亡。自此，势力最大的“达州青号”起义武装已基本溃败。其他太平、城口等地的起义武装余部，经罗思举所率的乡勇和清军实施以“贼”攻“贼”、拉网搜山战术“予以肃清”。七月，经略额勒登宝、参赞德楞泰，四川总督勒保联名奏报朝廷“三省戡定，官兵凯还”。

据清光绪年间编修的《四川太平县志》记载，白莲教起义武装余部在陕西、湖北老林及太平县之白果坝、化龙山、梨子坪等地，或数十人，或数百人“窜匿骚扰，兵至则走，兵去复来”一直坚持斗争，直至嘉庆十年（1805）四月，才真正平定这场“倡乱”。

注：

①有资料称：扑河者仅“一百多人”。

②巴山老林：四川、湖北、陕西三省交界地区，万山丛杂，广袤千里。其范围习惯分为两部分：“陕西略阳、凤县迤逦而东，经宝鸡、郿县、周至、洋县、宁陕、孝义、镇安、山阳、洵阳至湖北之郧西，中间高山深谷，千枝万脉，统称为南山老林；由陕西之宁羌、褒城迤逦而东，经四川之南江、通江、巴州、太平、大宁、开县、奉节、巫山、陕西之紫阳、安康、平利至湖北之竹山、竹溪、房县、兴山、保康，中间高山深谷，千峦万壑，统称之“巴山老林。”

③绥定府：嘉庆六年（1801）冬，勒保、德楞泰奏报朝廷，拟将达州升为“达州府”。次年，嘉庆皇帝朱批为“绥定府”。领达县（附廓首县）、东乡、新宁三县。嘉庆十八年，大竹县、渠县改隶绥定府。1913年废绥定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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