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快板艺人杨占武

第一生活 2018-05-25 15:49 大字

●蓝鹰

最近修改几天前写成的有关农民诗人王老九的文稿《进西安》,忽然想起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活跃在我们老朝邑一代的农民快板艺人杨占武。我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是在一九七二年夏天,我当时刚刚八岁。省上在关中东部的黄河滩修建为抽黄工程配套的退水渠,在抽黄工程未正式运行前,作为当地的排硷渠使用,因此又称为排硷渠。在排硷渠开工的誓师大会上,工程指挥部专门邀请杨占武登台说快板助兴。杨占武上台后,拿出竹板边走边打,张口就说出如下一段脍炙人口的快板:“有人问这条渠有多长,/我也没拿尺子量。/从雷村到紫阳,/大概就有二三十公里那么长。”我当时并没有在现场,听开会回来的姐姐说了一遍,便记住了。

我第二次听说杨占武,是在一九七二年的秋天,当时县上组织“批林批孔”文艺节目汇演。父亲由于是村宣传队的导演,也就率队参加了这次汇演。汇演的第一个节目,便是杨占武的快板。只见中等身材的杨占武穿着黑土布裤子、白土布衫子,满面春风地登上县剧院的大舞台。随着快板的节奏,胸有成竹地说了一段快板,他还没说完,台下就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哄笑声。可是,他并不以有人喝倒彩为意,还是不慌不忙地把别人代他写的这段快板说完了事。由于是邻近公社的,吃饭时父亲便和他同席面对面而坐。父亲问:“老杨,孔老二究竟死了多少年?”他边嚼刚夹进口里的一大筷子豆腐粉条,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几十年,就是几十年,该说还有几百年不成?”直到吃完饭回宿舍休息时,父亲才悄悄告诉他:“孔老二已死了几千年,而不是几十年,以后再不敢这样说!”他却笑着告诉父亲:“管他哩,他咋写我就咋说!”父亲拿着他递过来的文化馆同志龙飞凤舞的快板稿子一看,就不由得笑了。“千”字是“十”字上边加一撇,而这位同志只顿了一个小点儿,杨占武没看见,就把“千”当成了“十”。一九七五年初冬,我在学校的组织下,步行十几里路到步昌公社小坡村杨占武家参观路线教育展览。原因是,杨占武成了宣传员以后,出去说快板时也捎带着卖自己割的弓弦。据说短短的几年时间,他就用赚的几千块钱盖了一大院瓦房。这一次,我把他新盖房子的角角落落都转遍了,就是没有见到已被打成“阶级异己分子”的他本人。晚上回到家,又饥又饿的我顾不上吃饭喝水,就给刚从黄河滩放羊回来的父亲学了杨占武的罪行。只听父亲“唉”地长叹了一声说:“抽空卖弓弦两三年就能赚几千元,谁信?用区区几千元怎么盖一大院砖瓦房,只有天知道!”

一九八〇年春,我已在县城读高中,父亲也早已复职回西安教书。有一个星期天回家背馍,发现家里订的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宣传“农民快板王杨占武”。我问哥是怎么回事,他说听说县上给杨占武平反了,还补了不少钱。一九八三年暑假的一天,已读大学的我正和父亲讨论他用农民诗人王老九的快板给我启蒙的功过是非,忽然听到了熟悉的竹板声和一段堪称广告的快板:“冰棍凉,冰棍甜,一根冰棍只要你五分钱。”父亲笑着说:“杨占武又来卖冰棍了,你给咱买上三个。”我拿着两毛钱跑到戴着草帽、满面微笑,一手推自行车一手打竹板的杨占武面前。他连忙停住自行车,揭开捂得很严实的箱盖,给我拿出三个还冒着冷气的冰棍。我要给他钱,他不要,问我:“你是不是姓李,是家里老几?我和你爸是朋友,这钱不能要!”我一边告诉他我是老小,一边把钱扔进他的冰棍箱里就往家里跑。他在后边一个劲喊:“这娃不要跑,不要跑,还要给你找钱哩!”这是我和乡土快板艺人杨占武见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他比父亲小几岁,父亲八十岁仙逝,已不在十二年了;估计中年时代备受磨难的杨占武如今也早已不在人世了。如果他还健在,就祝他晚年健康幸福;如果不在了,就祝他的在天之灵能享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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