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河是个镇 ■翟孝章
在陕南,古镇蜀河乃两省三县的交通枢纽,位于蜀汉两水交汇之处,南傍巴山,北倚秦岭,自古便以黄金水道商贸重镇闻名于世,是旬阳县的文化名片。
据说,西周时,周武王封藩屏周,封蜀国于南阳以北,弱小贫穷的蜀国面对楚国强大的军事压力,被迫率民西迁,曾留居于此。蜀王死后,此地因有其冢而得名。蜀王者谁?冢在何处?岁月的烟尘模糊了历史的谜底,留下的是“闲话没影儿,露水没籽儿”的传说,成为后人凭吊怀古的话题。
后来的蜀河镇,最早的雏形大约在秦汉;是明清时大规模兴建的,却败落于民国。“非深沟高垒,内储外备,不能为安。”浑朴苍凉的古镇老街,庞大的体量绵延开去,簇拥着坐落在青山绿水中。老远看去,既有磅礴的气势,又有河川的险峻。大自然的神斧鬼工,拔地而起的城堡,构成一抹完美的风景线,成就了天地间的和谐与壮美。土地的滋养,信仰的笃定,朴实的性格,千年浩荡的古风,在山水间,在草木中,淬炼了蜀河古镇浓浓的诗意和思想内涵。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随处生长着故事和梦想。从一家门面到另一家门面,从一座老宅到另一座老宅,从一处遗迹到另一处遗迹,看得见庭院,看得见器物家具,看得见杂花生树,苔痕上阶。幽深的胡同,头顶是一线窄窄的天空,还有飞檐走兽的古建筑群落,那宽不到几尺的街巷两侧,木质结构的楼房,门板漆皮已然脱落,老旧得不成样子。伸出手,触摸残垣断壁,触摸青砖黑瓦,触摸烂的窗,破的门,就像触摸褶皱和疤痕,岁月的沧桑和时间的残骸,告诉你往日的繁华和荣光,让你知道蜀河与众不同的个性。
脚下的路,通向街头巷尾,延伸到山腰田间。正是秋冬交替的季节,本该是萧瑟枯黄的景象,但蜀河却有春的生机。屋檐下,台阶上,人家种植的晚菊从瓦罐里探出枝头,或是瓷坛里的红枫,亮堂堂的好看。一只雪白的猫,绕过花盆,倏地窜到墙头,立定,回头凝视,满眼的寂寞和忧郁,惹人怜爱。我喜欢这样的意境、诗境,就像在黑白电影里,在言情小说里。
蜀河镇的风水好。这不能不佩服古人的眼光是独到的。这个地方,不知道要多少块巨石和青砖,才能够砌成如此宏伟的镇子。你看街巷仿佛长长的手臂,这边把大大小小的山峁、沟壑、坡道、岩石、树木统统地拥揽在怀里,那边把书院、祠堂、钱庄、药铺、酒肆、茶房、饭馆、旅舍,还有理发店、榨油坊、电报局紧紧地环抱在胸前。汉江与蜀河两条水系,也像拧在一起的绳子,一股脑儿把双河、红军、西岔诸多乡镇串联起来,组成方圆数十里不可分割的势力范围,镇守着一方水土,统摄着一方民众。日月穿梭,沧海桑田,人事更迭,一辈一辈的蜀河人,在这里繁衍生息,付出了勤劳的汗水,贡献了聪明才智,使得古镇成为一个独具风格的乡村世界。
古镇的后坡南端,坐西向东,依山面水,便是有名的杨泗庙。碑文中说,这座庙修筑于乾隆年间,是船工们议事、祭祀、休息的场所。庙内供奉的是杨泗老爷,有人说他是晋代斩杀孽龙为民除害的勇士,有人说他是南宋农民起义领袖,也有人说他是治水有功武艺高强的明朝的将军,不管哪种说法,也不管他是达官贵人,还是村夫野老,我想这人绝非平庸之辈,一定是英雄好汉,所以才被一代代船工顶礼膜拜。
庙门两侧,最醒目的是一副楹联:“福德庇洵州,看庙宇巍峨,云飞雨卷岿屹立;威灵昭汉水,喜梯航顺利,浪静波平任遨游。”眼前的美景和朴素的心愿和盘托出!庙内有戏楼、有庭院、有神殿,建筑风格典雅古朴,错落有致,精美的格局依然保持着当初的风貌,透露着建造者肃穆的情怀和深沉的追思。
走到大庙中央,谁能想象当年“日受千人叩首,夜照万盏明灯”的盛况!阅读着生动逼真的群像,逼人的豪迈气势扑面而来,我的眼前仿佛展现这样的景象:在鞭炮声中,香烟缭绕,赤膊的汉子们,高举着黑瓷酒碗,齐刷刷地跪着,一脸虔诚,一脸庄重,把烧酒倒进毛茬茬的嘴里……热烈沸腾的场面,激动着所有人的心跳和血脉,魂里魄里迸出坚硬和顽强。开船的日子,他们将从这里出发,毫不犹豫地扑入大江大河,闯进风里浪里,用勤劳和勇敢耕耘自己的生活。
蜀河镇最大的杰作,应该算是黄州馆。我觉得,用什么样华丽的辞藻形容它都不过分。黄州馆又名护国宫,是由门楼、乐楼、拜癜、正殿构成。门前和台阶两侧,石狮憨态可掬,抱鼓浑厚敦实。中柱、边柱以及次楼均为砖砌,与牌楼、乐楼巧妙相接,浑然一体。乐楼是高台建筑,上有金匾题曰“鸣盛楼”,檐角高翘,小巧别致。庭院两端,楼屋广大,视野开阔。我知道,黄州馆在蜀河及其航运史上所占的重量,是不容忽视的。这里有过运筹帷幄,有过精打细算,有过彻夜难眠,有过开怀大笑,有过咳嗽放屁打呼噜,有过磨牙顶嘴谝闲传,有过划拳的吆喝粗鲁的叫骂,有过热烈的掌声无声的哭泣,也有过对家园故土的遥望和期待……即使在江上在河里,男人们还回头远眺,迷恋着乐楼上的汉调桄桄,回味着女演员那默默含情的凤眼和如丝绸一样舒展的水袖。粗犷的号子里,渗透着方言腔调,亲人的泪水洒满衣衫,女人的温情滋润着心头。想想,如果没有蜀河父老乡亲的厚爱,没有地理意义上的古镇,没有情感意义上的故乡,他们还有底气十足的豪情吗?还有人五人六的吼叫吗?还有男子汉的血性和刚强吗?
蜀河镇除了会馆、券洞、碑石、额刻,还有不少古迹,我不想一一罗列了。但是,具有异域风情的清真寺,还不得不说。寂静的山野,从遥远的过去,直到现在,穆斯林诵读经文的声音,依旧穿越时空飘荡在山坳间。清真寺内,阿訇和信徒们口中念念有词,多少目光,多少灵魂,真诚地聚集着,碰撞着,抚慰着。正是这些精神的存在,感恩和坚守,信念和力量,蜀河镇才有了魂魄有了思想。
触摸蜀河镇,触摸蜀河的表情,触摸千百年的历史,面对祖先留下的文化遗产,我感受了它的美,感受了曾经的辉煌和繁华。我知道,这些都是智慧的结晶,是古代能工巧匠创造物质财富的标志和象征,是汗水和心血的凝结,更是艰苦劳动的有力证明。然而时代毕竟掀开了新的一页,昨天已成过去。蜀河镇,承载着厚重的历史,见证着朝代的更迭。
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十万大山连绵起伏,江水从山脚下浩浩荡荡流向远方。公路穿过街镇,人声喧哗。一群红男绿女,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拐进了城门洞,走进时间的入口。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古镇越发显得苍凉古老。街边有三五老者品茗对弈,棋子起落,敲击有声。蜀河,从名震陕南的汉水码头到对外开放的旅游名镇,正在演绎前世今生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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