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讲述你能听得懂(组章)
□阿垅
荞麦
漫天飞雪,一排排闪耀的红星历历在目。
在千里岷山脚下,大道如砥,阡陌从横。
如今的荞麦可以为茶,可以入药,可以做床头之枕,来填充空虚的失眠。
之前的歌谣熟记于心:土地萌动,除杂施肥；木犁扶正,五月下种；雨水播洒,六月抽枝；朝霞铺开,八月开花……
红军来了,善良的藏族老阿妈悄悄递上乌黑的面饼。
不知不觉,时过未必境迁。
红杆绿叶的荞麦,端上了城乡百姓的餐桌,成为滋养我们初心的另一种粗粮。
周草的笑
一天当中可以笑多少次?多少回?
在扎尕那民俗客栈,藏家风情浓郁的一天,一个人的笑也可以有那么多种。
早晨,天气晴朗。叫周草的女主人将一大摞换洗好的床单被套,搭在木楼阳台的铁丝上,目光不时与小院中闲聊的我们相遇,她不躲闪一如平常自然,那笑随风飘扬,像床单被套一样洁白。
中午,酥油糌粑、蕨麻米饭、羊血灌肠是她拿手的藏餐；鱼香茄子、麻婆豆腐和酸辣土豆丝,需要由住宿的客人亲自下厨,她说自己总炒不好,那笑毫不遮掩,最美不过的人间烟火味。
下午,看她从后山回来,割了满满一背篓猪草,在墙角摊开晾晒,早早准备牲畜入冬的饲料,那笑挂着汗滴,散发出原野才有的清香。
终于可以停歇的脚步,在夜晚映亮脸庞的灶台旁,怀抱三岁的小女儿,我们知道,那笑是她留给自己的,微微上扬的嘴角洋溢着一家五口人的幸福。
叫尕秀的牧民新村
一个叫尕秀的村寨,一个用藏语发音的村寨,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用汉语写下,就是布满山岗的花朵。
与春天对话,所有的言辞都应该是新的。
迎面的风是新的,山坡上的阳光是新的,雕花的木窗是新的,完茂草在炕桌边沏开一碗酥油茶的清香,也是新的。
与花朵有关的,还有八宝图案的门楼、民风独特的院墙、傍晚点燃的篝火、挥展衣袖的锅庄。
南来北往,那些携带着川、陕、沪、豫等地方言的问候,多少次驻足,流连忘返,记住了穿黑裙子的牦牛、飞鸟聚集的尕海湖,以及从轻骑摩托上翻身下来的憨厚可掬的笑容。
风餐露宿、游牧四野的结束,就是感恩时光、享受生活的开始。
永远的达玛花——
写给扶贫路上的张小娟
微凉的风传送着深秋之美,高挂的红柿子,甜蜜中也会有突如其来的悲痛。下乡采访回程的途中,不幸的车祸让时光永远定格,她普通的名字像永远绽放的达玛花。
她来了,又走了。还没来得及给小女儿补过一个生日,还没来得及再拉一次丈夫牵挂的手,还没来得及将新闻初稿连夜送回电视台。
她来了,又走了。千家万户明媚的灯火始终为她亮着,每个惋惜的村寨大门始终为她敞开。
那是怎样的苦口婆心,带着方言的宣讲,一次又一次让信心满怀。少了同学聚会、朋友闲聊、走访亲戚,多了新闻线索、发展策略和带头模范。她的生活没有小圈子,就一个大圈子。
“下次休息,回家一定给父母做顿饭。”
“今天又要下乡,回来就给女儿补过生日”。
“你们先聚,下次下次啊……”
尚未说完的话,尚未兑现的心愿,已经没有了下一次。她用年轻的生命,谱写了有温度的故事。
回过头来,其实她一直都在。
她的影子一直都在,在那些默默依旧前行者的身上。
多吉的日记片段
[第一年]
——人家都说我是个活泼风趣的女孩子,中专毕业后无业可就,我眼看要把自己逼成一个女汉子。
——今天真高兴啊,前些日子选定了村后一面朝阳的草坡,在绿树成荫中围栏挂网,又修了简易鸡舍。功夫不负有心人,与闺蜜合伙创业,虽经几多奔波,费了不少周折,多吉养殖场终于开业啦。
——我散养的鸡,喝的是山泉水,吃的是飞虫和苜蓿,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毛色鲜亮,体格健壮,喜悦爬上我的心头。
——今天累趴,回家路上居然被拖拉机超了车。
[第二年]
——政府资助的补贴到了,虽然不多,那也是雪中送炭、绝渡逢舟啊。
——为抓一次鸡,过于奔跑,费了我一双鞋,不心疼。因为明日第一批土鸡、乌鸡要出沟,可以提前预定了。
——剩下的这两只有点小,明天就权当福利吧,买一送一,谁花一只的钱,就得两只纯正的藏家鸡。
——做梦都在卖鸡……我有可爱的善良,也有苦涩的衷肠,但快乐的多吉算得上是一块糖。
[第三年]
——今天又一批土鸡出沟,鸡蛋有多余,县城送货。可以约起来,带着亲朋好友、端午安康与新鲜一起享受。
——请了师傅,从人工宰杀到真空包装,县上终于有了自己的门店。
——终于可以犒劳一下自己了,我没有出名,但德吉的养殖场出名了。
[第四年]
——只怨我们太年轻,在兰州打拼市场需要多么忍辱负重(偷着笑),大胡子客户说,与我们签合同,觉得像与两个女学生闹着玩似的。
——从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现在,柴火灶也很慢,一天只够炖一锅回味的汤。
幸福来自奋斗
不是吹牛,粉丝不请自来。
画面缓慢向前推进,一段视频在网上迅速走红:
“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一条步行街上,早晨七点多的样子。
两边的商铺还没有的开门,你看——所有铺面的门窗都是玻璃的,没有卷帘门,窗扇上也没有防护栏。
这一家,烧烤店玻璃门上都没有锁。看,这一家,应该是个餐馆,里面顶着一个木凳就完事了。还有这一家,橱窗上摆着一排排名贵的酒,敲碎玻璃就可以取出来,可是没有这样的人……
街面上很干净,看不到一根烟头、一片纸屑,就是这样一个小县城,我身不由己又来了一次。”
我不知能否以此来衡量幸福的指数。
陌生的朋友,我也不知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虽然你的普通话不太标准,但我必须给你点赞,也是为我越来越美好的家乡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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