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拜鱼凫王 (散文诗)

内江日报 2019-10-26 00:49 大字

◇黎冠辰

鱼凫王墓

在温江一座名叫大墓山的地方,是蜀人文明航道模糊的码头。面对一丘坐南朝北的土堆——鱼凫王墓,年复一年,朝拜的足音不绝,香火缭绕,穿越古今。

相信鱼凫王,没厌倦红尘,否则,小墓山上王妃墓地怎会安排得如此不远不近。当年,为鱼凫王传宗接代、绵延子孙的爱妃,在一公里外与他相眠。这段距离的设置,是鱼凫王对爱情的无言注释。

距离是美,距离是宽容夫妻过失的容器。

生,鱼凫王在外操盘一段牧渔的历史,爱妃护守他国土的门楣;死,他们坐南面北,相向成一个保家、一个卫国的姿势。这是蜀人,对爱情与家庭含蓄的理喻。

多少人间爱恨,留与后人评说。而相爱之人,只管此生相悦。

走近鱼凫王墓,不看墓碑铭文。漫山青草在风中摇曳,应是蜀水大地对他的怀念。那一朵朵独自开放的无名小花,年年开,年年息,年年流芳,年年吐艳,把他的神奇传说讲述成多种版本。

鱼凫王的人民,以口口相传的故事敬他。

走近鱼凫王,不以今人的塑像去比照他的英俊。瞻仰他,是想嗅嗅水岸的鱼香。我相信,鱼凫王悟透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治国哲理,他把捕鱼的智慧以隐秘的方式传递给人民,所以,他的族人,把鱼凫王归隐在他们心里,至今,没有人知道他长成什么模样,但鱼凫王是一盏灯,永远藏于巴山蜀水间,永远明亮、安详、含蓄、朦胧,像永恒的星辰。

国界

以柳为界。

柳树之内,万千柳丝,飞扬着一统江山。柳林之外,是闲看风起云涌。我敢说,世界上没有任何国界,有鱼凫王规划得如此浪漫而有文采。

柳枝是轻盈的。微风一吹,身姿便得重新排序,如神那样飘逸,让境外窥伺的敌人胆战心惊。

柳枝是多情的。云游天涯的子民,别一枝柳,便留下依依惜别,飞身再远,叶脉里总是流淌着思归。

柳枝是顽强的。只要有湿润的土地,每一根枝条,都可以生发新绿,不需要春光施舍,生命的皮肤永远不干瘪;也不需要秋风,秋风不懂多情,因为柳丝如热恋之心,柔韧,为了爱人,能屈能伸,无论什么力量摧毁,哪怕刀削石锤,躺下了,体内也躺着坚挺的呼吸。

我的蜀王啊,你多么有思想,以柳的寓意,培育着蜀人旺盛的骨气。

秋天,走过柳城,不见柳絮,但你仍可想象春天那如雪纷飞。秋风偶尔窜动,风中的柳枝,永远保持着它的矜持。在柳城中行走,看柳枝的柔美与刚劲,我似乎读懂了蜀人治国保家的原理。

鱼凫桥

如今的鱼凫桥,我找不到合适的量词去裁取你的尺寸。柳荫里,桥上流动的时光,把片片石块,打磨成鱼的质感。

在巴蜀夜醒着的光,在马坝河睡梦的边际,总有鱼老鸹成群结队的呱呱声,从上游的源头,排列成一组时急时缓的风,朝鱼凫桥心脏纵深,吹一曲渔江晚歌。

江心的点点渔火,照碎夜深人静的睡眠。

而我,在秋夜的马坝河边,看不见自己在水岸的倒影,但我相信,自己的身影一定会立在水里,被层层叠叠的浪波鞭笞,鞭笞成鸟儿飞腾的翅膀。我相信,那些年的老鸹,也是这样被鱼凫王放牧着,放牧成满江的花朵,为雾霭盘绕的江水,开一川白茫茫的鱼香。

马坝河边的夜色,我把肉体和灵魂交给你。我把那些古老、神秘、厚重、敬仰的一个个文字,用河水搓洗成一个个诗句,又一个个跳入河里,舀起老鸹遥远而又清晰的叫声。

今夜,我舀起这河水的密码,破译一段老鸹翅膀连着翅膀搭桥救助蜀王的故事。

老鸹是有灵性的。鱼凫爷结绳为网,网一川鱼儿,繁殖巴蜀大地关于水的粮食,救下我的蜀王,可以养活我一川人民。不知哪只鸟儿是王在呱呱高呼:来吧,将马坝河的每一朵浪花,都变成老鸹的翅膀,载鱼凫爷的千军万马奔腾归乡,把战争与杀戮阻挡在杀戮者的口岸。

战争,从此投降和平。

老鸹内心是深沉的。人民,不需要掠夺与战争,翅膀搭起的桥,只承载百姓的福禄安康。

四千年的桥,就这样耸立在巴蜀人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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