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赏樱更多是带着春天来临的喜悦
○赵 敔
某年得了个去日本的机会,正值三月赏樱季。原本是不以为意的,因为云南也有赏樱传统,也是三月,不过高原的樱花比日本开得早。每年早春时节,女人们会约定一个日子去樱花最盛的公园赏樱拍照。其实,野生的樱花是出自喜玛拉雅一带的,所以早在中国的秦汉时期,樱花已经被引种到宫墙之内。唐朝的樱花已是寻常之物,此事有诗为证,不过诗人们大多是借樱花盛开感叹时光荏苒,或者送别时顺手摘一枝以表达惜别伤感,终归不像竹菊梅或者莲花,成为某种文学意象,而进入传统。晚到江户时代才开始驯化培植野生樱花的日本,不仅将最初的几个野生品种发展成三百多个品种,而且,从短暂的花期、怒放后的凋零发展出“物哀之美”的审美取向,而后加入武士道精神,继而将樱花作为民族精神的象征——花为樱木,人则武士。
初春的日本,从冲绳、伊豆、富士山、京都、奈良,再到北海道,从三月直到五月,樱花开遍山野、公园、街道、河渠,像是笼罩了一层迷朦的薄雾。周末是举家出游赏花日,樱花树下席地而坐,在飘飘扬扬的花瓣里吃着寿司聊着家常,也或者乘船去看河道上的樱花、乘火车看山野里的美景,连夜晚也有专门的晚樱供欣赏,为的只是抓紧这不过七八十日的赏樱时节。暖春后的一阵风雨,花便落尽。而这短暂的灿烂、这决绝的谢幕、这颓废与绚烂都被写进日本的文学传统,太宰治、三岛由纪夫便是其中的代表。
有人说,樱花代表的“转瞬即逝”不符合中国人的价值取向,长寿、安康、祥和才是我们的文化主流,松柏长青、仙鹤延年是普罗大众的精神寄托。所以,野生于喜玛拉雅的樱花,沿长江流域到达日本岛,最终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国花。云南占了得天独厚的优势,四季花开不断,冬樱花就是无雪高原上应季而开的花卉之一。是的,除了早春二月的樱花之外,还有一种赶在立春之前开放的樱花——冬樱花,这是云南独有的品种,有学名为证:云南早樱。
十二月,北国正值大雪纷飞,云南的昆明、大理街头的冬樱花已灿若霞光般绽放。红艳的重瓣花朵在枝头挤挤攘攘,远远看去像天边的一片火烧云,配着高原的蓝天,就是一幅高饱和度的艳丽画作,不由得让人振奋与欣喜,像是春天提早发出的讯息,一扫冬季萧瑟的苦寒。更有一座原本并不知名的滇西小镇,因为依山的茶园间穿插了一排排冬樱花,成了游人趋之若鹜的新景点。起初,茶园主人顾虑到高原阳光的炽烈,在茶田间种植樱花树为茶树遮阴。花谢后,新叶吐芽樱桃树绿荫蔽日,高原城市选取冬樱花做行道树,起初也是出于这样的理由。与别的品种不同,冬樱花还结一种紫红色椭圆形的果子,在绿叶间玲珑喧闹的悬着,有好吃的行人曾以为有寻常樱桃的滋味,不想却是苦涩难咽。
有一种新的赏樱传统正在形成,冬天来大理古城、南涧樱花谷赏冬樱花,春天去武汉大学赏樱花,此时,长江以北的北京也有玉渊潭樱花正在盛放。只是,中国人赏樱更多是带着春天来临的喜悦,所以,南涧樱花谷被称作“春天最早到达的地方”,那种蓬勃向上的欣喜溢于言词之间。“昨日雪如花,今日花如雪。山樱如美人,红颜易消歇。”即便“红颜消歇”也有绿荫承续、果实满枝,生命的丰满中更有一种豁达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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