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金碗的日子 何柏宾
老母亲曾对我说:“立秋三场雨,遍地出黄金”,她说的是农谚,乡下的农谚历来都是很准的,今年秋后已经下了两场雨了,如今又在酝酿第三场雨,我希望这场雨早点来也早点走,然后约上几个朋友到乡下走走,在那澄碧的秋空下,去看看遍地稻菽涌起的金浪,去享受遍地都是黄金的黄金时节。丰收的季节,如果不到田野去走走,觉得这一季算是白瞎了。
小时候住在乡下,每当丰收的秋天,村子里有位老人就会对我说:“秋天呀,是手捧金碗的日子!”每当说这句话时,老人像极了古时候的行吟诗人,这句话他是吟唱着说出来的,吟诵完这句话,他把目光投向远方,古铜色的脸上散发出圣洁的光芒,你能感觉到他心底汩汩流淌着的幸福,那汩汩流淌的幸福也流进我的心田,我就觉得浑身上下千万个毛孔都透着舒坦。
手捧金碗的日子,那是多好的日子啊!离开乡村已很多很多年了,对秋天田野的眷念一直很深,去年在秋天的乡野行走,我写过这样一首小诗:在五谷丰登的日子/村庄冒着无数幸福的泡泡/果实的香味熏醉了所有的村子/村子里的农人/和农人养的猪、狗、猫/我牵着“秋”/这只斑斓的大鸟/在温热的土地上醉倒/谁说没有天堂/丰收的家乡比天堂更妙/干一杯丰收的美酒/感恩苍天、厚土、农人/赐予我们的收获与美好。
手捧金碗的日子,也总是让人充满感恩之心:稻菽泛起金波的时候/香气弥漫在所有的村落/神性的诗人告诉我/家乡的田野/是天堂里的餐桌/那稻浪/是餐桌上的热气/那金黄/是天使做的烧烤/夕阳落山的时候/我虔诚地在餐桌边落座/看到五千年前的我/看到五千年后的我/所有的安康/都是上苍赐予的。
这首诗是我前年写的,可惜我不是诗人,秋日的诗情如此澎湃,如果我是诗人,一定会有更好的诗歌献给秋天和朋友,而于我自己则觉得:虽然不是诗人,如不在丰收的季节写一首诗,则对不起秋天这手捧金碗的好日子,也辜负了我自己。
在秋天言秋天,聊聊秋天的美,说说秋天丰收的喜悦。其实,如能拥有一颗欢喜的心:春、夏、秋、冬,时时都是手捧金碗的好日子。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却往往手捧金碗而不自知,经常沉溺在焦虑、失望、困惑、迷茫的情绪当中,在一些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的事物里,叹息人生。辜负了秋天,也辜负了春天、夏天和冬天,辜负了喜乐清净之心。
如果把喜乐清净之心比作金碗,我们大多数人在大多数的时间里,由于我们的妄想与执着,都是在捧着金碗要饭呢!如果我们不能喜乐清净地活在每一个当下,时常迷失在过去与未来之间,跟捧着金碗要饭有什么区别呢?如果在现实生活中,你看到有一个人在捧着金碗要饭,肯定觉得可笑而不可思议,其实那就是我们自己。
人们常说:人生就是修行,在如水的日子里,如能转识成智,转情成慧,让心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园,回到喜乐清净的本心,那么每一天都是红尘中的菩提,我们也能把每一个日子都过成手捧金碗的日子:秋天美,春天也美,夏天美,冬天也美,如能了悟,那人生有多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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