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菊的染夏生活

实习记者 滕静

仲夏的一天，50多岁的李先生，拿着他的毛呢大衣来到新衣族染衣店，“趁着不穿时拿来收拾，衣服都是新的，就是有点毁色。”李先生抖开衣服，给染衣店老板文小菊看。认真检查衣服后文小菊说道：黑色中长男毛呢大衣，含毛量70%。衣身因光照褪色发灰，衣服无污染无破损，可用植物染料染色。

染衣服是一个古老的行业。《周礼·天官·染人》记载，“春暴练，夏熏玄，秋染夏，冬献功。”染夏即为染五色。汉语言文字的美感，跃然纸上。如今，五颜六色的衣服在机械化生产线上出产。而面对需要对衣服再次染色的顾客而言，一间门面：前半间接待，后半间操作足矣。做了十几年染衣行业的汉阴蒲溪人文小菊，在安康城区新城路98号，就经营着这样一家染衣店。

没有“染夏”的意境，只有平凡的生活。“这一行真不好干，辛辛苦苦染好的衣服，有时因为色差不被顾客接受。”没有顾客的时候，文小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衣服上色的程度与布料和底色有很大关系，有时文小菊也不能预判结果，染出来的颜色可能不是顾客想像中的效果，就需要耐心地给顾客解释希望得到谅解，因为这些文小菊经常有想关门的想法。

虽然有的顾客很挑剔，但下次还是带着旧衣服来找文小菊，“本来穿不成了的衣服，花60块钱，染过色后又成新的了。虽然不是百分百满意，但想想衣服之前的样子，就觉得这已经不错了。”已经在这里染过几次衣服的一位女士，刚好来取前几天送来染色的墨绿色真丝上衣。

“琢琱而佩环，染夏为裳衣。”宋人叶适也曾用这样的诗句来形容染衣服的意境，但现实远没有如此诗情画意。染衣行业在夏季是很辛苦的，要待在闷热的房间，操作轰轰作响的机器。“服装染色并不是大家想的把染料倒进水中，衣服放入泡洗那么简单，首先要选择染料和助染剂，然后对服装进行染色、固色、清洗浮色、后期处理等，还要掌握好温度和时间，面料不一样，所用温度和时间也不一样，这样染出来的颜色才鲜艳，色牢度才会高。”这些经验是文小菊这些年慢慢积累的。

每天在工作台前，文小菊把收来的衣服按类别区分，然后进行去污。“衣物去污很重要，污渍没去掉，衣物就会染废了。”一盏节能灯吊在文小菊头顶，文小菊把衣物铺平来检查，有时还会拿起衣服对着灯反复地照着看，把需要重点去污的地方打上记号，以防去污不彻底造成失误 。

文小菊就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一次染一件被84消毒液漂白的衬衣，这样的衣物对她来说没有难度，每天都要处理好几件。先用药水去掉84液，接着对整件衣服进行漂染色。但是染完后文小菊发现，因为自己的疏漏，衬衣后背有一处油渍在染衣前没被发现，染色后颜色和别处不一致。“这种情况我要主动承担责任。”文小菊对顾客说，你放心，衣服放在这里，我重新去色去污，然后再染，一定让你满意。

整体漂染技术是文小菊当年学的，后来的修补染却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店里挂着一条上身纯黑下身白底碎花的连衣裙，“这件衣服顾客要求上身改色，我开始是不接的，费时间不说，染的时候还可能会晕到别处。”但最终耐不过老顾客苦苦相托，文小菊就收了下来。

“挣钱都是小事，别把衣服给染坏了。”文小菊为这件衣服也费了脑筋，有时染一件衣物几十块钱，如果因为自己技术问题染坏，就要给顾客赔偿。最后文小菊将这件衣服铺在台子上，手工一点点漂染完成。“染这件衣服用了做普通衣服两三件的时间，费用还是按普通漂染收的。”虽然染衣技术不断提高，但这些年，文小菊店里挂的收费标准一直没变。“收太高了，顾客会觉得划不来，现在大家生活都好，随时都在买新衣服穿，不能再抱以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老观念了。”

文小菊也经常收些高档衣物，一些爱美的女士拿来些名牌服饰，因为衣物沾上油渍就不愿穿了，拿来清洗漂染只为美观。这类衣物文小菊就很谨慎，“以前收衣物大部分都是些涤纶、化纤、棉类中低档衣物，非常熟悉好掌握。现在的大品牌，很多都没见过，衣物面料也很特殊，万一染失误，不光不挣钱，还要赔几天的收入。”文小菊担忧地说，“所以这些衣物染起来心理压力还是蛮大的。”

在文小菊的柜台边有一叠快递单，是一些素未谋面的顾客，他们从榆林、湖南、甘肃通过快递把需要漂染的衣服寄来。因为这些顾客，文小菊让儿子教会了她使用微信，这些朋友介绍的顾客，通过微信发来衣物照片，文小菊先通过照片给出染衣建议，如果顾客同意，就把衣物邮寄来。“这些年被染好寄出去的衣服，从没有被退回来过。”

染衣服的价钱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涨，文小菊说只为给大家提供方便，挣个辛苦钱。曾经因为忙，请过几次人，但都干不长久。有的在柜台接待顾客受不了气，有的嫌染衣服又脏又辛苦，培训期没过就走了。直到现在，店子里里外外还是文小菊一人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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