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儿时腊猪蹄

阿坝日报 2021-03-12 09:57 大字

■刘期荣

“今天炖个猪蹄咋样?”早餐的时候,我对妻子说:“好久没有吃腊猪蹄了。”“我就晓得你这几天的脚没有痛了嘛!”虽然身为劳碌命,却患上了富贵病——痛风,但心里却老惦记着这高嘌呤的好东西,时不时也来它一碗,偷着打个牙祭。

这的确不是因为自己嘴馋,而是这腊猪蹄的味道,给予了我童年一段美好的回忆。何况,天气寒冷时,菜谱里增添一些佳肴美味,暖和一下身子骨,也算不辜负逍遥人生,浪漫情怀。

回忆起上世纪60年代末,自己还是穿开裆裤的小娃娃。清楚地记得,过了寒冬就是春节,到了春节,父亲就要带我去大爷爷家拜年,届时就能吃上香喷喷的腊猪蹄了。

大爷爷的家在一个叫中嘴的地方,也就是小金县新桥沟正沟与西边一条大山沟的交汇处。那个年代,大爷爷家也不是大户人家,他们的生活水平也不高,但只要贵客临门,就能享用“腊猪蹄”这道乡间传统美食。

大爷爷家有一个可以一次性炖两只大猪蹄的砂罐,也不知道炖煮了多少只猪蹄,早已被岁月的烟火熏得黢黑。砂罐的两只耳朵上套有两根铁丝,方便悬挂在火勾上炖煮。正月里,只要我们父子去拜年,除了家里现成的几道菜,幺婶就会按照大爷爷的吩咐,再烧制好一只腊猪蹄,连同一些晒干的十格菜或蕨苔等野菜,挂在火塘上炖煮。有时候碰巧有别的亲戚也来拜年,砂罐里就是满满一锅腊猪蹄汤了。

那时候还没有通电,煤油灯盏也因经常缺少燃料而成为摆设。火塘里架着几节青冈柴,快要烧尽时,又添加几块进去,让那红红的火苗一直旺盛着,把黢黑的屋子照得透亮。一家人围着火塘拉家常,说着笑着,其乐融融。那砂罐里已经烧开的猪蹄汤不时溢出来,飞溅到火塘里,腾起一道道灰烟;随之而飘出来的野菜和着猪蹄的香味,直教人垂涎欲滴……

夜深了,猪蹄也就炖好了。待到第二天大清早用餐的时候,堂屋中央的八仙桌上,就呈上来几大碗热气腾腾的猪蹄汤,看那垒尖满碗、已经离骨的猪蹄膀,泡酥酥、肥嘟嘟,真是色香味俱全,诱人无比。

那年春节去拜了年,当我们要起身告辞回家的时候,幺婶突然搂着我说:“老三,就在我们家不回去了哈?我给你炖好吃的猪蹄汤。”站在一旁的幺爸也微笑着说:“哼,这下好了,三娃儿就是我们家的娃娃了哟!”“就在我们家不回去了哈!”“哈哈哈哈……”几句话出口,简直骇人听闻,我哪经得起“不回去”这句话的惊吓,说时迟那时快,我扭动身子从幺婶怀中挣脱出来,拔腿就往外跑,头也不回地朝回家的小路狂奔而去。没想到这一口气跑过头,错过了回家的那条羊肠小道,而且把一年四季才挣到的新鞋子,也给跑丢了一只在路坎下的丛林中。害得父亲在身后大呼小叫,拼命追赶……

时过境迁,现在每每想起当年这个滑稽而精彩的故事,都令人啼笑皆非,回味无穷。直到长大成人后,大家都还拿这件事取笑我。后来时值春节前后,我也腾出时间带着孩子,或独自去大爷爷家给长辈们拜年,给已故的老人们上坟、烧纸钱。遗憾的是大爷爷是何年何月离开人世的,我却浑然不知,他老人家也没有一张影像资料留存于世,这让我怎么也回想不起他那张慈祥的面容。

如今已年过半百,虽然对过年的习俗已不感新奇,但总会想起儿时去拜年的情景,随即也会从记忆深处打捞起童年的那些逸闻趣事。在内心深处,永远都惦记着大爷爷家那有滋有味的山野菜炖腊猪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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