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生命挽歌 读阿来《云中记》

拂晓报 2021-03-01 10:32 大字

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鲁迅先生《记念刘和珍君》中的这句话,突然跳上了我的脑海。

2008 年 5 月 12 日的汶川大地震,夺去近7万人的生命,留给人类撕心裂肺的痛楚,至今依然难以平复。如何纪念人类在猝然临之祸患面前的凄苦、无助、挣扎和不屈,书写幸存者对故去亲人的思恋、缅怀,又如何安放死难者的灵魂——作家阿来用十多年的沉痛回忆和灵性思考,终于呈上了长篇小说《云中记》。

云中村,一个大山怀抱有着千年生存史的村庄。全村337口人,近百人死亡或失踪。许多家庭从此灭没,有的临死依旧坚持着善良,如患癫痫的阿介,仍微笑着对来救他的人说,先去救孩子吧。央金,一个学舞蹈、要在村里祭山仪式上献舞的女孩,求生的强烈渴望使她自断下肢——村民在忍受自然破坏力时坚韧的沉默、体面与生命尊严,力透纸背。

由于次生地质灾害,云中村将整体坠落,活着的人整体迁移。四年多之后,村里的祭师、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阿巴,独自返回,“侍奉神灵和抚慰鬼魂”。“我要回去照顾鬼魂。我不要任他们在田野里飘来飘去,却找不到一个活人给他们安慰。”在他心底,“人的日子好过了,神鬼的日子也应该一样好过。”

《云中记》记述了阿巴一个人祭山,那声势浩大却又寂寞孤清的仪礼。他静静地走近每一个家庭招魂、安魂,及至六个月后的“那一天”,一同与云中村沉没。“大地以这样的方式,拥他入怀了。”面临死亡,他不仅从容且还有些期待,“让该来的早点来,山下的人就不用挂心了。”

安魂,其实不独是云中村村民独有的民俗。和死去的亡魂对话,安顿他们,这种原始处理灾难和记忆的民间方式,真诚地表达了对每一个生命尊严的体认和敬重。阿巴曾想,人死后,要是可以变成一棵树,那他就变成一棵云杉,冬天的针叶坚硬,春天的针叶柔软。于是,他将死难者的灵魂招上树木。

在阿来看来,文学的职能,则是灵魂的安置。那么大的地震,在制造死亡和伤残时,似乎也没有依据善恶的标准来进行挑选。正因此,“不要怪罪人。不要怪罪神。不要怪罪命。不要怪罪大地。”

“大地震动,只是构造地理,并非与人为敌。大地震动,人民蒙难,因为除了依止于大地,人无处可去。”真的,“大地上压了那么多东西,久了也想动下腿,伸个脚。唉,我们人天天在大地上鼓捣,从没想过大地受不受得了,大地稍稍动一下,我们就受不了。大地没想害我们,只是想动动身子罢了。”

如此朴拙的表达,即是对地震灾难的科学认知,对人类本能有限的哲性反思,远远超越了人本位的精神境界。地震后出现的鹿群,遗落在泥土里的种子自然发芽,罂粟这种屡被铲除的“毒草”也迎来了悄无声息地生长,告诫人们,所谓自然,即是摆脱人为的秩序,重新归回各安其位的状态。

阿来目睹了一个村庄的消失,且在第一时间参与救援,直面悲惨的死难,这本《云中记》,教会读者以自然的方式面对大地,其震颤人心的悲壮力量,充满了神性的光辉,让人泪流满面。

刘效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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