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舍变迁记
□江剑鸣(绵阳)
我哥兴华指着岩边洞穴说,那就是江家岩窝。只见山岩下一处凹进去的半边洞穴像山岩张开的嘴巴,黑洞洞、阴森森。尽管是六月大热天,我却感觉一阵寒气从脚底往上冒。洞外边有几截石头垒的断墙,估计是猪圈的遗迹。墙体残破不堪,石头垮落在草木丛中。洞口竖着几根树干,虫蛀、腐烂,但尚未朽尽,估计那是扎篱笆的备料。进到洞里,我发现洞口北向,终年不见日月。我哥告诉我,这就是我养父曾经的房子。
这就是我养父的房子?这半边岩窝也算人住的房子?养父姓江,或者姓姜,大约是1950年秋季,他被工作队选为了乡长,于是离开了红岩沟这个岩窝。
我哥带我向官帽顶山顶方向爬山,到一个叫山老关的地方。我的父母全家,都住在那里。不包括我,我是改了别姓的人。这次就是我哥接我来看望父母的。爬上几百米高坡,上一道高坎,看见一长溜茅草房子。我父母我哥他们的房子,就是其中两间。
那是怎样的房子呀!把坡地挖平,便是屋基。砍来树干,栽进土里,便是房柱。将就树干上的枝杈,割来葛藤,绑上横木,便作檩梁。再在檩子上绑满小一点的树干,充为椽子。割来山里特有的一种叫虹子草的茅草,厚厚地铺上去,再用小树枝覆在上面,用葛藤缠绑固定,檐口的树枝茅草乱糟糟的,参差不齐,也算是房顶了。
这样的茅草房,后来我也住过几年。若干年后,我读到韩非子写的上古之时人们“构木为巢”“茅茨不翦”的句子时,我以为我就是生活在上古之时呢!
1975年12月,天气格外寒冷。北山脚下的桉树,东皋湾桂香楼一路的篪竹,冻死了一半。报恩寺的古柏树下,铺了厚厚一层柏叶,先是青绿,后变枯黄,早晨,铺上一层寒霜,又变成灰白。我坐在万佛阁里当学生,几十盏日光棒的冷光,与万佛阁外的寒风呼应,让人冷到骨子里了。我跟寺庙似乎有缘。三岁的时候,养母当了公社敬老院的管理人员,我们全家随敬老院去乡街外的一处名叫观音寺的庙子里居住。我住了十四年,直到1974年正月十六离开。
大一点,我去乡街上小学,六年,上初中,三年,放学后回到庙里,与养母二人,孤苦伶仃,听着寒风从房背上刮过,最近的邻居也距离半里路。邻居家的小孩子一般会被大人禁止来庙里玩。表婶们还常问我住在古庙里怕不怕,我嘴上说不怕。但每当四合院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遇着山风在空屋子里乱窜,在瓦缝里呻吟的时候,我就用被子蒙住头,等待天亮。
2019年夏天,阳光抹在我的南窗上,亮丽,明媚。我在涪城城北一幢楼房的二楼房间里,对着电脑敲打键盘。
这是一座十七层的电梯公寓,汶川地震后建的,新建筑标准,安全,放心。一百多平方米,现代装修。瓷砖地板,实木地板都有,不会一脚踩下去尘泥四扬。暗彩墙纸,没有了当年茅茨不翦的毛糙。各式灯具,布艺沙发,液晶电视,家具齐全,明亮、干净、舒适。楼下花园、甬道,草木青青,鲜花盛开,优雅安静,别有情致。小区门口有公交站,四通八达。
我是1991年才开始住水泥楼房的。之前全住单位安排的逼仄的小寝室。那年,在县城,单位给我分配了一套住房,顶楼,建筑面积六十来平方米。三年后,单位叫自己买了,几千块,部分产权。我四处借钱,买了。1997年,单位里建了新楼,又分给我一套,四楼,八十多平方米。退了之前的,又借些钱,买了,住进去。过了两年,优惠购房,补了点钱,买断全部产权,办了土地证和房产证。一直为房事操心,当我拿到两个红本本时,内心激动不已:这是真的吗?我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了!而且是水泥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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