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建阿坝州第一座山湾塘
■张宣蔚
芤山，是茂县的一个边远村寨，距汶川县城三公里多，位于雁门沟岷江对面的半山上。
全村分上寨，下寨和后寨，共居住着69户羌族百姓，耕耘着高个小坝上的600多亩肥沃良田和几大片坡地；盛产玉米、小麦、黄豆、洋芋和红辣椒，特别是红辣椒远近闻名，另外还产大红袍花椒、核桃、苹果、甜枣等经济作物，富裕村地处阳山，日照很长，就是缺少灌溉，每年都眼睁睁地看着长得非常好的庄稼，快成熟时就被干旱夺去了丰收。本来后寨的石山沟，有一股山泉，终年不断哗哗流个不停，但到灌溉季节，它的流量只能灌溉200多亩，其余400余亩沃田，农民们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受旱、减产。因此，多年来有些农民就想在这山沟里修一个蓄水坑，把平时的水流蓄存起来浇灌庄稼。他们曾凑钱，用高薪去温江、邛崃请过两位技术员，帮忙修水塘。有一位还从内地带来几个石匠，想打“条石”来筑堤坝，谁知道这里的岩石既硬又脆，根本打不成型，只能打些块石，用这些块石来修一座拦河坝。农民们的技术都很高，他们修筑的几层楼的寨房都非常坚固，所以修一座不是很高的拦河坝很快就完成了，大家异常高兴。因为没有水泥，他们就像修房子一样用黄泥浆作填充胶结料。可是他们却不知，这里的黄泥粘性很差，是粉沙泥，修房子可以，修水坝就不行。水塘储水后，这些黄泥被水浸透，很快疏松软化，被水流带走了，拦河坝到处都渗透、漏水，水塘根本无法蓄水。不得已，村里人又去请来第二位高级技术员，把块石都拆了重新修筑，费了很大的劲把坝修好了，还未蓄水，一场暴雨、山洪就把堤坝冲垮了……由于两次筑堤损失重大，群众们心灰意冷，再也不去想修水塘，只好听天由命吧……
1957年开春，芤山的几位社干和社员，去汶川青峰社参观“农村水电站”时，看见河坝很长的地坡乱石窖中，建好的一段水渠，感到很惊奇，询问社干，得知是我帮他们修建的，回去后，他们就恳请县里，一定要邀请我去帮他们修水塘。我到下寨住下后，社干们就急忙给我介绍了上述情况，然后带我去现场观察。坝址选得很好，小口、宽肚，沟底也平缓，只要把坝修好，是能蓄水的。
仔细询问了社干们情况，他们现在只有县里拨的400元小型水利补助款，其余什么都没有，塘址周围都是些粉砂壤土，不能筑坝。整个河道就是个乱石滩，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块石、片石、石渣，只是河底右边坡足底有一段石工打的水槽可以利用。问题已摆在我面前，该怎么去完成这项工程？再详细询问社干们，当地能否找到或采购到一些建筑方面的材料。得知上游青坡河对面在烧石灰，还很便宜，供销社可买到桐油，他们自己只能提供鲜木料、草料、劳力……
深思熟虑后，只有根据现有的条件，因地制宜，采取就地取材的办法了。我边勘测地形，收集水文、气象、地质资料以及灌面、灌溉等情况，边动脑筋思考，该设计一个怎样的坝。经过认真思考、详细计算，决定设计一座“块石和黄泥石灰混和坝”，坝体分为三段，各用不同的材料筑成。石段采用1：0.75的边坡修成三级，每级有0.8米宽的廊道，全部用黄泥浆砌块石，用石渣和“木篓梳”填实砌缝，石段的前部砌成直立石墙；中段用1：4石灰拌黄泥和少量石渣夯筑成一米宽的心墙，止水；坝体前段用桐油石灰铺底宽1.2米，选用较规则的块石，用1：2的石灰黄泥浆，在桐油石灰底上砌成一垛1.2米宽的直立墙，组成混合坝，迎水面的每个砌缝，都用桐油石灰勾实，确保不渗水进坝体。利用原来石匠打成的水槽做放水洞，分三级放水，既操作方便又好管理。（注：“木篓梳”是一种野草，它的根须很长，生命力强，即使叶片都晒干脆了，只要见水，它又能复活，因此人们给它取个美名“还魂草”，把它植在坝体石边坡上，既可以利用须根牢牢固土，又可以绿化，美化坝坡。）坝长28.7米，高10.5米，蓄水深10米，总蓄水量21800方，基本可满足芤山600亩沃田的灌溉。
我把这个“混合坝”详细地讲给社干们听后，他们非常高兴，急于想动工建设，我说现在还不能动工，必须先找到粘黄泥，没有粘黄泥就无法修坝。于是马上发动群众到处去找黄泥，大人、小孩齐动手，田边、地角、山足、山腰八方找，很快就有人在山坡上找到了，位置恰好又在塘址上面。我随即跟着陈明义、陈明益、朱开发、朱子贵、朱安福等社干绕道爬上去，果然在距坝址200多米的半山腰，有很大一片粘性强的黄土层，大家都兴奋极了；可是当他们听说筑坝需要900方时，社干们都惊得咋舌说：“需要这么多黄泥，哪有那么多人来背哟？看来这个工程又无法修了。”大家都泄气地坐在那里发闷。我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发现山坡多是土层，于是就提个建议，从这里修个溜槽，把黄土挖出来，从这里溜下去，就省时、省工、省力。大家都摇头说“不行、不行。”只有朱开发支持我的意见，他说：“我以前在邛崃打工时，看见过砖瓦窑就是利用溜槽放土”，大家才默默地赞同了。于是决定带他们从这里钻下去，实地勘察下坡地形。但因灌木、荆棘、荒刺太多，还未钻到30米，衣服、裤子都挂烂了。他们说：“这样钻不行，明天把砍刀、斧头、锄头带来，边砍边挖才行。”
勘察完毕，根据实际地形，把溜槽修成三段，向下溜土很顺利，保证了建坝需要。正式开工后，我先教会几位姑娘锤制桐油石灰，用它来代替水泥，抗水，由于用量大，须先行。然后挑选了几名砌石能手，负责砌坝。由于群众的积极性都很高，又都是精壮劳力，熟练工匠，块石就地取材，极其方便，工程进展很快，大家自觉地加班加点，努力工作，都想早一天实现他们奋斗来的梦想，所以这个“山湾塘”很顺利地就建成蓄水了，使得芤山百姓多年来的梦想终于成真。蓄水当天，全村还专门举办了一个非常热闹的祝贺会。
张宣蔚，男，汉族，中共党员，1930年6月生，重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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