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波：做侦探一样的医生
袁波高大、帅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脱掉白大褂，乍一看，还以为是搞体育的。就是这么一个高大英俊的人，心竟特别细，善于抓住病人的各种微小细节，救病人于水火之中。
成都市第六人民医院，是成都东郊唯一一所三甲医院，背靠沙河，河水静静流淌，河岸种满梧桐树，夏天绿树成荫，冬天树木掉光了叶子，显出几分萧瑟。
袁波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从青年到中年，他常常徘徊于河边，自然的季节更替给了他很多对生命的感悟，“医生不能阻止自然规律带来的生老病死，但可以把病态扭转过来，让生命重新枝繁叶茂。”
要“小”，把“大”放心里面
袁波性格直爽，有什么话直接就说了。一名85岁的大爷来普外科门诊找他看病，看着他一个人颤巍巍地走，他就说：“你子女呢？咋不陪着来？摔着怎么办？他们咋就那么放心？”几个质问似的问题“直别别”投过去，让大爷很不爽，甩出几个白眼。袁波说过就过了，他把大爷送去做检查，亲儿子似的。老人是胃肠的问题，要做个小手术，亲属来了，挨了袁波一顿训，那张“讨厌”的嘴，却让老人心头美滋滋的。出院的时候，老人没见着袁波，非得要等着他下了手术，说了声“谢谢”才离开。
袁波说，当医生，必须要“小”。对病人，不光是要身段小，还要把每个细节都做到，“但要把“大医精神”放心里面，让病人有依靠。”
放“小”自己，与袁波的经历有关。2000年，他还在遵义医学院念大三，他和其他199名同学被学校安排到成都实习，有60名分到市六医院，他是其中之一。他非常珍惜在成都的实习机会，日日紧贴老师，帮助收病人、写病历，一有手术就上台去旁观、当助手。他跟其他同学下班就走不一样，为了学到本事，他喜欢去“蹲”急诊，因为当时急诊创伤病人多，一晚上可以有二三十个，医生忙不过来，他就帮忙清创、缝合。“去做一件件小的事情，把小垒成大。”
医生的成长其实就是这样的。一年实习期满，医院缺人，他去参考，平时的辛苦积累帮助了他，一考就考了个第一，这个贵州小伙便成了新成都人。
医生应该像个侦探
不想当专家的医生不是好医生。医生的技术不仅靠练，还要靠悟。袁波想当外科专家，因而在前辈专家指点下去练的同时，不停地去看他们的手术视频。他很会折腾自己，在当普通医生的时候，可以一周都不回宿舍，全在病房待着，手术、写病历、查房、换药，把所有时间都交给病人。
在医院上班的前7年，袁波转了8个科室。积累得多了，让他在专业上有了更明确的选择，最终，他选择普外科，而且一上手就表现出与众不同的干练和果敢。
确定在普外科工作时，正巧遇到5·12汶川大地震，他晚上随救护车到崇州抢救伤员。有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没有明显的外伤，但人特别痛苦，当地伤员太多无法做检查，他去一查体，判断可能是脾脏破裂导致的内出血。没条件做检查，他取来一根针，猛地从腹部上刺下，血汩汩地冒出来：果然是脾破裂！急救车将伤员拉回来，但医院同样有很多地震伤员，手术室占完了，他就用推车推着病人到急诊科的抢救室，和其他医生一道，用围布围出一间临时手术室，仅用半个小时完成了脾切除手术。
“当医生，特别需要我们像侦探一样，要有一双突破表象看到实际问题的眼睛。”袁波说。作为一名普外胃肠外科专家，他屡次用这双眼睛拯救了病人。
发生在去年的一个故事颇具典型性。一个姓李的女士，她持续出现一个月的咳嗽、咳痰以及腹胀等症状，住进市六医院呼吸内科，胸部CT发现，她的肺部有些小的结节，而且有腹水，呼吸科便怀疑是肺结核和腹腔结核，因而相继为她做了纤支镜下的肺灌析、痰培养、结核菌素实验等相关检查，但，结果都是阴性。可是，内科抗感染治疗、化痰治疗等对她的病情又没有丝毫缓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呼吸内科邀请袁波来会诊。他提出，需要通过外科微创手术取活检来做判断，看究竟是不是结核导致的。于是，李女士转到了胃肠外科。袁波采用了创伤较小的经腹腔取活检方式，“当取活检的探头进入腹腔后，发现腹腔里面广泛粘连，这是最典型的腹腔结核表现。”袁波说，他们取了4个样本去做活检，结果发现，是浪罕式细胞干酪样坏死，是结核的典型表现。
一般情况下，非传染病医院的医生是不愿意做这种手术的，因为容易发生职业暴露引发感染，而且整个手术也很麻烦，“手术室都要全面消毒，避免院感。”但为了病人，袁波还是冒险做了，确诊后，病人转到市公共卫生临床医疗中心结核病区接受抗痨治疗。“心中隐藏着“大医”情结，就不能恐惧自身的危险。”
同样的事情之前也曾发生过。一个40多岁的男性病人，表现为大便习惯改变，腹泻和便秘交替出现，还有就是晚上睡觉出现潮热盗汗症状。他在外院按照胃肠道疾病治疗了一个多月，没有缓解迹象，到市六医院胃肠外科，经过腹腔镜取活检检查，最终印证了袁波的判断：腹腔结核。袁波用侦探般的眼睛拯救了病人，但他从来都觉得理所应当这样去做。
当个刻板而率直的人
在同事的眼中，袁波是个率直的人。副院长邓发兵是外科出生，很了解袁波，“科室会诊讨论病人的手术方案，不是他的病人，但他经常提意见，觉得怎么样做才对病人最好。他说话点都不委婉，“直别别”的，有时候让人很难看，不过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了。他对病人好，大家反而更尊重他。”
陈思俊是胃肠外科组的医生，是袁波的手下。他说，袁波有时候表现出的刻板确实是让人钦佩的，“我们有时候要收治车祸伤，肇事方来看望伤者，带着花篮和水果，同时也给袁老师送，希望他能够尽量帮自己节约些费用。袁老师就很不高兴：你去给病人送啊，给我送干什么？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伤者呢？”陈思俊说，袁波很讨厌这种想方设法为自己脱责的人。
袁波的行为，与他去广州两年进修时所受的影响有很大关系。他跟的老师，是中山医科大学普外科的大咖级人物，“尽管知名度那么高，但人家身段很低。”他说，有病人远道而来，错过了时间，在诊室外哭，专家见了，就安慰说：别哭，再晚我都会把你的病看了才走。他跟着专家的时间，也见识了他的“刻板”：对医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病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休想拿请客送礼来糊弄人。
袁波说，他也许当不了大家，但必须向大家的行为方式靠近。
本报记者 邓晓洪 摄影 林子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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