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枯古栈道马帮铃声响千年
作者简介:
杨虎,70后,出生于四川崇州,在乡村生活多年,历经企业工人、刊物编辑、文联创作员、政府参事等职,曾就读于鲁迅文学院第十九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巴金文学院、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主要作品有中短篇小说集《晚唱》、散文集《庄稼跟我回家》等。近年来致力于山野行走、文化踏勘,用“历史与现实对位”的方式挖掘西蜀人文历史,凸显“在场”意义。
■杨虎/文杨光富/图
去年阳春三月,杂谷脑河畔梨花胜雪。出汶川县城西门,转眼就到了掩映在梨花深处的克枯乡。这一片山岭形如铁锁,紧紧扼住汶川县的西门,东与雁门乡相连,南和威州镇毗邻,西面和北面则分别与理县的桃坪和汶川县的龙溪接壤。绵延行走的山岭威风凛凛地高入云天,逶迤的杂谷脑河犹如一条玉带,风情万种地缠绕在山脚,晴天波光粼粼,山岚缥缈,雨天水汽缭绕,如烟如雾。
滔滔的水声里,沿杂谷脑河往克枯村南边方向行去,行约八百多米,猛一抬头,高达万仞的悬崖上,一段栈道惊心动魄地扑面而来。这段栈道险处行军,悬挂在离河面数十米的崖壁上,崖壁似刀砍如斧劈,一根根黑黝黝的圆木从崖壁的石窍中伸出来,如同巨兽骨骼,蜿蜒成道。栈道从南到北铺展,倘若你拾级而上,走在上面,头顶是光溜溜的悬崖,脚下是湍急的险流,虽只有短短的几百米,惊心动魄的感觉却让你仿佛走尽了漫长的一生。
这一段栈道,就是昔日都江堰到松潘漫长路途上著名的“克枯古栈道”。
克枯古栈道据说与姜维有关。公元247年,汶山(辖今汶川、茂县、理县、黑水等地,蜀汉时称汶山郡。聚居着藏、羌等民族的100余个部落)有部落发生变乱,姜维率兵前往平定。姜维是个有政治谋略的将领,这次出兵,他十分注意贯彻诸葛亮的“和夷”政策,极力安抚居住在汶山里的羌人。尽管如此,能征善战的羌人也让他吃尽了苦头。《三国演义》第九十四回《诸葛亮乘雪破羌兵,司马懿克日擒孟达》有一段关于蜀军与羌人作战的描绘可以作为姜维与羌人苦苦作战的印证:“忽见羌兵分在两边,中央放出铁车,如潮涌一般,弓弩一齐骤发。蜀兵大败,马岱、张苞两军先退……”
几经苦战,姜维大军刚柔并济,终于获得了羌人的拥护。《三国演义》乃小说家言,许多情节为作者虚构。然而关于克枯古栈道与姜维的关系,可以从严谨的历史著作《三国志》中寻找出蛛丝马迹:
《三国志·蜀志·姜维传》记载:“延熙六年……汶山平康夷反,维率众讨定之。”当时,担任汶山太守的人,叫王嗣。王嗣是个有作为的地方官,他驻守在今汶川县城,大力发展民族地区之间的贸易,他派人到今都江堰、成都一带组织盐、茶、丝绸和玉器到山区,又用这些货物从藏羌聚居地换回汉地缺乏的马匹和药材,藏羌等民族则得到了急需的盐和茶叶。从汉地通往藏羌山区的这条贸易之路,历史上称为茶马古道。
姜维率军平息汶山的变乱后,为了蜀汉政权的长治久安,亲自到克枯一带查看地形,下令在克枯村对面的山崖上开辟栈道。栈道开辟之前,客商们从汶川前往松潘,需要绕山而行,克枯栈道的开辟,大大缩短了茶马古道的路程,为我们今天留下了一段宝贵的遗迹。从此,克枯古栈道就成为了古代岷江上游通往西部各地的交通要道。唐代时,克枯古栈道被称为“西山南路”,清代则称“威保大路”。这一段路,极为险峻难行。据清同治年间所编撰的《理番厅志》载:“威保大路,皆上傍危峰,下临恶浪,无步平夷,然地路虽险,或在山坡微有依倚叠木为梁,实以土石,犹为坦途。惟偏桥设处,石壁陡立,虚凿石窍而架木其上,号称极险”。偏桥即是栈道的别称。
尽管艰难难行,然而在漫长的时间里,克枯古栈道上的行人与客商依然络绎不绝。无数个日出日落的晨昏,古道上马蹄声声,铜铃叮铛,一脸倦容的客商和脸色坚毅的背夫们行色匆匆地从古道上踏过。作为松茂古道上的必经之站,汶川境内至今仍存留着映秀镇娘子岭、绵虒飞沙关、雁门关以及克枯古栈道这些茶马古道的遗迹。历史上,客商们从今都江堰西街出发,沿途要经过玉垒关、蚕崖关、寿星垴、娘子岭,然后进入汶川境内,再经西瓜垴、映秀湾、彻底关、桃关、飞沙关等,经克枯古栈道抵达雁门关,再翻过富阳坪,就抵达了茂县境内,然后一路蜿蜒向前,直达松潘古城,全程八百余里。这八百余里,从平原入山地,由山谷攀险峰,时而行走在巍峨的群山中间,时而踏足于江水之上,高处手可摩天,险处孤立悬崖边上,路途艰险,以致民歌里传唱:“三垴九坪十八关,一锣一鼓到松潘。”然而,最险峻的地方往往风景最别致。松茂古道不仅有独特的地理地貌,沿途还有着丰富的人文景观和朴实的民族风情。古往今来,这八百余里的旅途,留下了无数文人墨客的足迹,清代羌族诗人董湘琴所作的纪游长诗《松游小唱》就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作品,诗人一路行来,将目中所见的险山丽水、古道雄关、边寨村落、民俗风情等一一写入诗中,诗中有画,画外有情,为我们留下了松茂古道宝贵的历史画卷。在白沙关,诗人吟道:“平畴入望野桑麻,流水小桥,是一幅苏州图画。舟人自舟,筏人自筏,生涯在水涯。”仿佛带人进入了风景宜人、生活悠闲的世外桃源;在克枯,诗人笔风一转,写出了惊心动魄的栈道景象:“河在中间,山在两边。九曲羊肠,偏生跨在山腰畔。抬头一线天,低头一匹练。滩声响似百万鸣蝉,搅得人心摇目眩。”
马帮的铃声早已远去,沧桑的古道却留下了动人的事迹。历史上,克枯古栈道曾多次遭遇兵火之灾和风霜雨雪的侵蚀,然而克枯人民一直热爱着古道。他们曾多次自发筹资修复被损毁的栈道,仅在清乾隆二十四年和嘉庆九年就集资两次,将古栈道进行了修复。两块修路碑至今仍矗立在栈道遗迹旁,满眼沧桑,述说着恒久的茶马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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