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槐盯着的是“人与自然”

四川日报 2021-02-09 07:14 大字

研究湿地生态获大奖

①陈槐在国外考察湿地。

② 陈槐在贡嘎山红石滩。

③ 陈槐(中)参加中科院成都生物研究所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

④陈槐在国外考察湿地。本栏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2020年度亚太经合组织(APEC)创新、研究与教育科学奖唯一获奖者

●“湿地与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更与经济有密切联系”

2月2日,是第25个世界湿地日。上午,在中国科学院成都生物研究所,陈槐和团队成员正在讨论湿地微生物的多样性。这种学术讨论每周都会进行,让团队保持对湿地领域的热情和活力。

陈槐从家到单位的路上,会经过两条老街巷,只要上班路过,他都会习惯性地数一数街边的树木。8:30到单位,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如果没有着急的事,他还会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再数一数单位里的树木。“我的工作本质是研究大自然对人类的贡献。”陈槐说,当下的环境留存了历史,也呈现着人与自然的关系。

作为一名科学家,陈槐研究的主要领域是湿地生态,特别是泥炭地碳循环等领域。2020年9月,陈槐因其对湿地生物多样性等方面的研究,获得亚太经合组织(APEC)创新、研究与教育科学奖。亚太经合组织21个经济体均只能提名1名科学家,今年入围最终评选的共有12位科学家,由中国科技部提名的陈槐成为2020年度此奖项的唯一获奖者。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薛维睿

A

研究湿地的“大自然贡献”

2020年是这一奖项设立的第十年,亚太经合组织将主题定为“为了繁荣经济的生物多样性”。9月2日,中国政府网和亚太经济合作组织的主页上,公布了评奖结果。

这和陈槐以往获得的科研奖项有很大不同。“该奖项除了强调创新之外,也强调教育与国际合作,研究成果也需要与亚太经合组织其他经济体合作者联合完成。”这也代表陈槐在单纯的科研领域之外获得了影响。

陈槐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湿地领域。湿地的类型很多,通常分为自然和人工两大类。自然湿地包括沼泽地、泥炭地、湖泊、河流等,人工湿地主要有水稻田、水库、池塘等。“湿地与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更与经济有密切联系。”陈槐说。

泥炭地碳循环是陈槐的主要研究方向。泥炭地虽然只有陆地面积的3%,但却是森林碳储存的两倍。若尔盖是中国高海拔泥炭地的集中分布区,也成为陈槐研究的重点区域。陈槐和团队对若尔盖泥炭地进行监测,系统评估了若尔盖泥炭地的土壤碳库,发现青藏高原泥炭地土壤碳储量丰富,具有较大固碳潜力。“固碳能力、储水功能和生物多样性,与当地的畜牧业发展息息相关,也影响着当地的经济发展。”

“现在研究‘大自然贡献’的指数,强调自然对人类的服务功能,湿地对大自然的贡献是其中的重要方面。”陈槐说,除了研究湿地本身,更需要去识别湿地的“大自然贡献”,除了保水、固碳、维持生物多样性,还包括湿地对全球变化的响应。如今全球气候变暖,需要回答的问题还很多。“在全球气候不断变化下,碳含量是更多还是更少?生物多样性是增加还是减少?如何使湿地维持正常状态,持续保持大自然贡献?”

目前,中国科学院正在建设若尔盖湿地定位研究站,陈槐参与了研究站的设计。“泥炭地是一个积累的过程”,陈槐和设计单位的理念是,希望能体现建筑从地面生长出来的观感,建筑旁还有一根30多米的柱子,代表全世界最深的泥炭深度。明年,若尔盖湿地定位研究站将建成,陈槐也有新的展望,“过去,我们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青藏高原东部,以后希望立足青藏高原湿地研究,进一步去解答全球泥炭地和湿地问题,评估湿地究竟对人类有多大的贡献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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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微湿地与高品质生活区

和互联网时代出生的孩子不同,陈槐对于大自然有着天然的贴近。在四川大邑的农村里长大,陈槐从小在田沟里摸爬滚打。童年时期爬树、捉鱼、捕虫,上学后也常和伙伴到山上采标本,把各种树叶做成书签。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陈槐翻开他书桌上最厚重的那本书,里面夹着他平时收集的各种植物标本。

1999年,陈槐报考了重庆大学环境工程专业。在本科期间,他最喜欢的一门课是生态学。于是,他毕业论文便跟着老师做了三峡消落带湿地水植物多样性调查。在这个过程中,陈槐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兴趣在于生态方向。大学毕业,陈槐报考了生态学硕士,后来在中国科学院成都生物研究所攻读植物生态学。

因为涉及野外调查与监测,陈槐很多时间都在野外。第一次出去采样,是在若尔盖地区的一处沼泽。过去他看过书里有沼泽把人吞没的例子,陈槐准备了一条几百米的绳子,以防出现意外可以自救。后来在野外工作久了,才渐渐知道沼泽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

早年研究条件辛苦,陈槐常要通宵在野外蹲守,每隔一段时间采样,以获取昼夜动态的数据。若尔盖和青藏高原气温寒冷,湿地地区更是人烟稀少,还可能出现狼、狐狸等野生动物。带着一个帐篷独自采样时,导师常常半夜打电话过来,提醒他注意安全。

过去是在山上做调查,对人类生活的研究很少。实际上,人们一直从湿地获取资源,而人类活动对湿地也产生了很大影响。在进一步推动人与自然关系的过程中,保护和利用湿地是其中的重要方面。在最近几年的研究中,陈槐更倾向于探索自然和人类的关系。

随着城市化的进程,更多人从农村定居到城市。陈槐说,国际学术界有种说法,将人类分成两种人。一类是生态系统人,简单来说,是指那些生活在农村和山区的人,他们完全离不开生态系统,生产生活直接依赖于自然环境。另一种人则是生活在城市的生物圈人,他们不直接依靠生态系统,但生存所需的产品大部分源于大自然。

对于生物圈人来说,城市中的生物多样性越来越低,他们和自然的关系渐行渐远,很难再像过去一样接近自然。在新的发展趋势下,陈槐希望将两种人统一起来。以人口密集的区域为样本,提升当地的大自然贡献能力。比如在城市中打造一个参与式农庄,让该区域内的生态系统人能更好地管理农田,也可以为生态圈人开发其中的美学价值和旅游价值。

最近,陈槐团队正在进行一个项目,围绕“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内的小微湿地研究。因为夏季干燥,在四川丘陵地区的农村,有蓄养堰塘和冬水田形成自循环的天地人水的生态农业系统。“这些在传统文化和经济的发展下,保存下来的大量小微湿地,不光具备生产功能,随着成渝双城经济圈的建设,也具有打造高品质生活区的条件。”

C

从乏味学术中找到乐趣

在阐释泥炭地的时候,陈槐改写了莎士比亚的一句话。“Frailty,thy name is woman!”(脆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这句出自《哈姆雷特》的经典独白,被陈槐改写为“Frailty,thy name is bog or fen?”(脆弱啊,你的名字是雨养沼泽还是矿养沼泽?)

研究湿地近20年,陈槐总是能从乏味的学术中找到乐趣。他很难说清楚,是因为热爱选择,还是因为选择热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兴趣是科研最重要的精神动力。“从事科学研究,最重要的是要自己对这一领域感兴趣。因为科研很多时候非常辛苦,如果没有兴趣,对研究者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兴趣对于科学家来说,也意味着好奇心不灭,对身边的事物不会熟视无睹。走过半个多世纪的中国科学院成都生物研究所大院,也成为陈槐新的研究目标。“这院子有些上年头的老树。”在采访间隙,陈槐指着窗外说,“这棵是香樟树,那棵是雪松,边上还有十多株桢楠。”1958年,中国科学院四川分院成立,“分院建立之初,生物研究所就在了,当时那栋楼还是南门数一数二的高楼。”

如今,成都生物研究所分布着植物学、动物学、微生物学、生态学、环境科学、药物化学等学科。除了自己每天在院子里“溜达”,陈槐还召集所里各个领域的志愿者,统计院子里的树木、虫、鸟等。他甚至还邀请分院其他单位的同事,帮忙搜集分院各个单位的历史,联系社区统计分院区域人口数量。“研究起来很有意思,比如山地所在20世纪60年代建立,最开始只有40个人,现在已经有200多人,其中可以追溯人口变迁。”

通过历史资料和现状研究,陈槐希望从建筑、动植物、人口变迁,分析分院社区里半个世纪的变迁,在其中既有社会发展的变迁,也包含了人与自然的关系,“我最终还是想要探索自然和人类的关系。”

这个想法的部分灵感,来自于一本英文书,1781年出版的《The Natural History of Selborne》,这是英国18世纪著名博物学家吉尔伯特·怀特的著作,中文版本译作《塞尔伯恩博物志》。200多年来,这本书一直流传不绝,影响了达尔文、梭罗等人。

对于陈槐来说,如果要问湿地研究的意义何在,答案是更好地利用大自然为人类服务,让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也从科学研究中带来“觉醒的春天”。

主角档案

陈槐,1981年生,博士生导师,中科院成都生物研究所研究湿地生态的专家。他在湿地生态学领域取得的学术成绩主要包括:系统评估了若尔盖泥炭地土壤碳库和我国泥炭地土壤碳库,发现青藏高原泥炭地土壤碳储量丰富,具有较大固碳潜力;初步揭示了泥炭地土壤碳库对全球变化的响应特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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