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旅途,沉重的人生——读小说《最好的告别》
□ 周家琴
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蒋林把他的长篇小说《最好的告别》寄给我的时候,正是高原上凉爽的七月。在鲁院西南中青班我们共同学习培训过半月,后来又一起参加在阿坝州壤塘县举办的一个文学采风活动,也算是老熟人了。谦逊、低调和寡言是作家蒋林留给我的初步印象。
喜欢夜读。蒋林的长篇小说《最好的告别》几乎是在夜里静静地阅读完的。说实话读完后除了带给我巨大的震撼和思考外,还有一种揪心的疼痛,原因之一是我很怕患绝症,二是谈死色变。记得是在一个安静的夜里,我们在电话两头交换了各自的看法和意见。蒋林云淡风轻地给我谈起写这篇小说的初衷:死亡是人必须修炼的课题。在我们的传统文化里,人们谈论的都是生,忌讳谈及死亡。但是,从生到死是一个非常自然的过程。从某种角度讲,只有当生命结束时,人的一生才算完整。所以,我写这部小说,就是想通过文本和故事,让读者了解死亡。死亡,应该是一个自然的过程。至于这本书,思考了两三年,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完成具体的创作。
小说《最好的告别》的故事梗概是:小说男主人公“我”(凌先生)在医治患癌症的妻子苏菲娅过程中,不忍妻子遭受癌症病痛的摧残折磨,不忍妻子在医院做无用功式的垂死挣扎,想关掉呼吸机结束妻子的生命,遭到了儿女的强烈反对。六年后,66岁的凌先生被确诊为肺癌晚期,与同样罹患绝症的10岁男孩小可相遇临终关怀医院“怀人居”,小说由此铺开了关乎生死、关乎有尊严的死之沉重话题。
所有到怀人居来的人,不是对生抱有幻想,而是寻找死的意义。当绝症患者已无康复的可能,当住进医院只会更加痛苦地走上死亡之路,不如以增加生命宽度的方式来一次愉快的旅途。以此种方式走完人生最后的路程,我以为更为明智。小说中“怀人居”和“桃源居”等意象的设置,其实包含着更多的情感成分。如果说人的离开都如走向世外桃源那般美好的话,那么“死亡”当然就不再是一个恐怖的过程。这里面深深寄托着作家对生命终极关怀的美好愿景,同时也告诉我们这个社会应该具备更多的担当与社会责任。这也许是一个敏感而沉重的话题。
一,平实的小说语言,温暖的意象设置,传达美好的人性期许。
《最好的告别》语言平实干练,极具生活化的文字表达读起来很快意。读这样的小说感觉就是在听蒋林给我们讲他邻居家的故事。当然听完故事后读者会觉得内心是沉重的,更多的是对未来暮色之年的各种担忧与彷徨。
语言其实就是说话艺术。当我读到主人公凌先生与小患者小可交流“在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旅途上,我们到底要走过哪些路”的文字描述时,我被善良睿智的凌先生所感动。凌先生告诉身患绝症的小可:走过那条很长很长的路跟现实生活中的路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气温和颜色有些不同。路途中要喝孟婆汤,迈过奈何桥,走过高楼林立的城市来到城市边缘,会看见植物葱茏的田野进入一片森林中。穿过森林会来到丘陵地带,居然有山有水、荒芜的杂草和野花甚至偶尔还会有白花花的太阳……小可听了凌先生的描述,我想他对另一个世界的恐惧感会慢慢消失,离开这个世界时心里会坦然得多。回过头一想,凌先生在安慰小可的同时其实也在安慰他自己,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会在时间到来时踏上这段旅途。这两个年龄悬殊巨大的病友,在走向死亡的道路上认知与胆量都是不一样的,他们相互鼓励相互关怀,用平静面对死亡的步步临近。
“温暖”“言和”也是该小说的一条明线。凌先生对患病妻子的爱是真挚的,对病友小可的爱是温暖的。当智美带着三个小家伙和烤火炉去探望凌先生,凌先生是觉得温暖的。小可的母亲剃了光头也是为了给小可壮胆,她以别样的方式挽救和爱护着自己可怜的儿子,这种爱既有钻心的疼痛也有至爱的温暖。正如作者所说,温暖与希望才是人生永恒的力量。生活的意义在于明知道前路漫漫艰辛无比,但依然带着希望前行。
二,小说选题独特,人物形象个性鲜明,思想意义深邃,直指当前日趋凸显、难于直面的重要社会问题。
我读了那么多的小说,关于生存内容的不少,关于死亡话题的小说真不多。所以作家蒋林敢于书写人们不愿意触及的领域,从选题上看就成功了一半。一篇小说要具备引人入胜的魅力,除了语言通俗易懂、幽默诙谐外,人物形象也必须鲜明生动,有着“接地气”般的朴实无华,让读者觉得你讲述的就是我们身边的真人真事,可信度高。所以,对人物形象的刻画,成了作家完成小说的核心目的。
小说中,蒋林成功地塑造了主人公凌先生、凌先生的儿女们、小可、小可母亲等人物形象。凌先生是有文化有内涵的知识分子代表人物,他的身份是一名作家,他不仅有丰富的学识,也有前卫的思想意识。所以,当他面对妻子苏菲娅在生命最后旅途作垂死的无为的挣扎的时候,他与儿女们的意见冲突也就自然而然地呈露出来,人性的本真与复杂也就表现了出来。而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场景。要成功塑造人物形象、表现故事发展冲突等,这考验着一个小说家的驾驭能力与创作水准,但作家蒋林做到了游刃有余、驾轻就熟。
人们面对终极关怀的伦理与道德、法律与情感较量问题时,真正过不去的都是自己那道坎儿。正如蒋林在创作谈中谈道:无论我们与这个世界有多大的冲突,最终都不得不与人生言和,与自己言和。
主人公凌先生的妻子苏菲娅成了植物人,凌先生不忍看见妻子受折磨,想停止给病人输液以终结其生命,遭到了儿女们的强烈反对。小说想要表达的是,如果能够更理性更成熟地对待生命,人类就能学会庄严地、体面地、自然安详地走向死亡。而现实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因为每一个人都没有那样去死的权利。后来凌先生在桃源居结识了同样身患绝症来日不多的小可,小可的妈妈不愿孩子受尽折磨地走向死亡,想用安眠药结束孩子的苦难。故事情节反映的是行为和思想的冲突,反映出人性的复杂性。今天的社会还没有达到那样的文明程度,一切与“安乐死”有关的话题仍然讳莫如深,但是应该看到,还是有越来越多的赞同声音出现,毕竟这些问题是人类在社会进程中必须要面对和思考的。
小说的最后,作家写到了小可母亲的微笑,写到两个时间节点上母亲面对自己儿子离世后的表情。第一次是小可停止呼吸的瞬间,“寂静,整个世界没有一点声音。小可妈妈抬起头,转过脸,微笑地看着我。这是我此生见过的最复杂的脸庞。”第二次是小可被殡仪车拉走后的瞬间,“小可妈妈背着那个蓝色的背包,低垂着头朝汽车走去。她走得很艰难,细碎的步子左右摇晃,好像大地在剧烈地震动。上车之前,小可妈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我。几分钟之后,她的脸上绽开一个微笑。这个微笑与昨天晚上的一样。”读到书中尾声,我相信作者跟小可妈妈一样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微笑着与死亡言和,与人生言和,与自己言和。
我认为《最好的告别》的确是一部关于死亡和临终关怀话题的小说。每个人都会踏上那段旅程,都会走向生命的终点,无需回避,无需恐惧,那只是一种自然现象罢了。而活在当下,如何提高生命的质量、增加生命的宽度才是值得思考的问题,如此我们的人生才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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