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天府杂谭· 井里望天

成都晚报 2017-11-28 07:08 大字

◎李欣玥

老屋有一口四方的天井,锈迹斑驳的铁栏杆只及腰身,我不敢近靠,唯恐年久失修的栏杆在顷刻间毁坏,摔进那深深的井里。

它不仅仅是一口采光井,更是一口观察井。站在二楼井旁,可以低头望见一楼各式各样的锅碗瓢盆,五颜六色,应有尽有。

在我爸爸还是小不点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已经经营着这家杂货店。门面很窄,一楼卖东西,楼上就是住家,屋后是一座矮矮的山。杂货店跻身于一排排相似的房屋间,一条窄窄的、灰扑扑的小道从家门口向远方延伸。

在那铁栏杆还未爬满红棕色的铁锈、比我还高几个指头时,大人们总是不让我靠近那口井。我淘气,便跑到一楼正对天井的位置,仰头向上望。光线透过屋顶的玻璃瓦渗下来,穿过方方的井口。每每这时,奶奶便会拉着我的手,要我和她一起坐到小店门口,招呼顾客。

那铁栏杆越长越矮,奶奶拉着我的手也逐渐布满了老人斑。那口井依然投下清亮的光,照亮一块方方的水泥地。

爸爸常说,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奶奶就靠经营着这家小小的店,供他们四兄弟上了大学。一套筷子才卖五分钱,一叠碗才卖八角,就这样一分钱一分钱地赚着,一分钱一分钱地攒着。柴米油盐酱醋茶,奶奶全都精打细算。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四个孩子从小就做家务活。清晨灌一肚子甘甜的醪糟水,老大踩着木凳站在一口巨大的铁锅旁搅着糊状的猪饲料,老二提着小桶站在一旁等着去喂后院几只黑瘦母猪,老三坐在灶头削着红薯,最小的跟在妈妈身边,把杂货挪到店口准备当天开门营业。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周而复始过着。偶尔,大孩子滑倒进了那口锅里;偶尔,小一点的削红薯削到了自己的手指。深夜也总有一扇窗户会亮着,是奶奶点着灯,在一件又一件地缝着衣裳,换得一点零钱补贴家用。冷冷的月光从天井洒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等到背井离乡在阿坝州伐木的爷爷回来的时候,从前还在奶奶怀里的孩子又长高了许多,而奶奶也终于有了空暇的时候可以守在小店门口,幸福地望着一同背唐诗的父子俩,然后哼一支曲子,唱一首民谣。

而日子却不总是这般的风平浪静。爸爸九岁那年淘气得过分,和几个小伙伴在河里游泳嬉戏却发生意外。他从一块大石头上跳起猛地扎进水里,却碰着河底的石块失去了知觉,幸亏被好心人救起来。得知此事的奶奶丢下小店的生意,跑了几里路抱起昏迷不醒的爸爸大声哭起来,不停地哭喊着爸爸的乳名“三娃子,三娃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时她未曾落泪,甚至她日日夜夜守护的小店迫不得已差点被卖掉时,也没有落下一滴泪水。而那时她却像失去了世界,哭得直不起身。直到第五天爸爸才醒过来,奶奶早已哭得眼睛红肿,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爸爸这一摔,摔掉了家里大半年的收入,但奶奶看到爸爸平安后却笑得无比开心,仿佛脸上开出了花儿。爸爸说,后来他常常会做一个梦,梦里奶奶总是不停地唤着他的乳名“三娃子,三娃子”,喊了很久很久。

如今奶奶年纪大了,作为文盲的她,算账时常出错,在我们多次劝说下,她才答应把小店交付他人管理。但是没过多久,她又闹着要自己做生意,我们拗不过她,只好让着她重操旧业。每天一大早,奶奶又端着装钱的塑料盆子坐上那根高龄木凳,那愈加佝偻的背影,无比坚定地守护着这家风雨小店。

现在,我独自一人走上二楼,站在那口井旁,俯身望去,温柔的光线轻轻地抚摸着沉睡的锅碗瓢盆等杂货物品。虽然我没有抬头,但却能感受到头顶天空中云卷云舒的温软;我轻轻闭着双眼,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前,奶奶牵着年幼的爸爸坐在小店门口,剥着绿油油的毛豆,守望着这平凡的杂货铺,咂摸着漫漫人生的无味与甘甜。

这时我才明白,这口井其实是一只眼睛,它以俯视的姿态旁观着这家几十年的生活,而我从这只眼睛里看到了它所映衬的玻璃瓦外的一方天空,一方奶奶这一辈默默守望的天空,一方历经百年风雨却依旧碧蓝澄明的天空。奶奶未曾说出口的深情,我懂,家人们都懂,我想这口井也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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