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牧蜂人 （外一首）
■雷子
当春天的母语刚在川西北高原呢喃
三千布谷鸟的胸膛己被基因之火点燃
冰凌覆盖的冻土被阳光剥开
森林 湖泊 纷纷走出黑漆漆的冬眠
风在努力回想
那漫天的种籽繁衍了多少草场
风在细数富氧离子栖居的区域与浓淡
原住民的阿坝中蜂尚在襁褓里浅啜
牧蜂人的心已被蛊惑成弦
青藏高原的牧山人是洪荒世界最初的神谁是大地阶梯上新的牧云人
雪山放牧浓雾河流放牧幼石与泥沙雨水放牧鸟鸣天空放牧乌云与彩霞追花的不仅是牧蜂人
还有摄影师 作家 画家以及虔诚朝圣的人
远离帐篷与碉楼远离炊烟与村庄
远离耕地与犬吠远离工业文明的尘埃飞扬
在寂寥里顿悟在流浪中修行
把喧嚣关在花朵之外
躁动的心被捻成一颗等待开花的佛珠
逐水草而居与野花为邻
花海里简陋的窝棚是被人间忽略的风景牧蜂人离甘苦最近与凋零和绽放毗邻牧蜂人无法把握蜂群的生死
却喂养它们最鲜美的露水
跟随雪线迁徙放牧千军万马的蜂群
牧蜂人是世间最孤独最伤悲的王者
一千只蜜蜂一万朵野花
都是旷野上吐纳着芬芳高贵的灯
纯粹的生命没有时间悲秋伤春
谁在春天里诞生 春天里相遇也在春天里永远死去
谁在夏天里孵化夏天里劳作 也若夏花般灿烂皈依
昙花一现的生命总令人肃然起敬
马尔康泊在时间诗意的脊背
我在岁月里的经纬里复读这翡山翠水
高原的牧蜂人将这季浓稠的花蜜售卖
我尝到贝母花的微苦川芎的药香珙桐花的神秘
低头我看见水中的雪山正挺拔着腰身沃野上蓝色的轻烟正袅袅起程
被一块苴却砚收藏
文房四宝乃华夏读书人的标配
狼毫的笔尖隐藏灵犀
徽墨的冷芒天下驰名
宣纸幽香光洁若玉
苴却砚吐纳着大山远古的
清越
成全一名帖之诞生
唯天地日月不可辜负
成全一名帖的锦绣华年
唯满腹经纶的朗音唱吟璀璨星河
有一个字从宣纸上醒来
有一个词踏着大秦的风浪而来
有一行字端庄着楷书的隽永
有一行瘦金体是宋人不屈的骨骼
《将进酒》将天下才子的豪迈抒尽
《蜀道难》将巴蜀文明的秘境打探
隶书大俗亦大雅拙朴且壁垒森严
草书的《春江花月夜》像攀枝花这个地名
属于文采与书法极致与极致的邂逅与攀岩
世间多少力透纸背破空杀纸的字帖
是文人雅士的功力与笔墨纸砚的成全
静静凝视苴却砚一如与故人相见
未曾拘谨未曾忐忑
无需生疏的寒暄
璞玉般的苴却砚都开过花了
结成天地的舍利子
正是岁月呕心沥血的修炼
凝脂般华润的苴却砚来自峡谷
来自峭壁来自万年久眠的深山
时光都融化在这横断山脉了
谁将神秘的符号解读
谁将野性之河无不羁的保留
枯萎的枝叶与荒凉的闪电
皆是大自然暴力美学的鬼斧神工
靠机缘去收藏一块惊艳的苴却砚
待它若知己伴它若爱恋
它将属于我未来的五十年
时光的漩涡终将世间一切烦恼席卷
未来所有与它相见的人
皆以一次次的欢喜与捡漏
被它收割于永恒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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