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头羌寨 一个离天很近的寨子

羌寨在夜雨声声中安然睡去，羌寨又在鸟儿的啾啾声中，在红樱桃的甜香中慢慢苏醒来的。一切都是洁净舒朗的样子。今晨有一种特别的期待，因为我们要去寻访一个古老羌寨，那个藏在深山里鲜为人知的寨子——增头寨。

增头寨位于阿坝州理县杂谷脑河畔桃坪镇增头村，是世界上保存较为完整的羌族建筑文化艺术，也是时值今天依旧散发着原始羌风羌韵的村寨。增头羌寨分上寨、中寨、下寨和小寨四个羌族村落。据史料记载，增头寨的先民在公元前110年以前从西北迁徙而来的。他们的迁徙应该与战争有关，也许为了躲避战祸的伤害才选择在如此险要的高山安营扎寨，生息繁衍。

■周家琴张紫宣文/图

薄雾，清新空气中似乎还散发着缕缕红樱桃的甜香。

一大早，采风队伍乘中巴车从桃坪出发进沟驶向增头村的访途，顺着沟谷蜿蜒的山道爬升走过13公里的路程就可到达增头老寨。

“记住乡愁，寻找传统村落”的阿坝故事活动吸引了省内外各大网络媒体的关注，我们一行人其实都是第一次走进理县桃坪增头村的 ，带队的美女叫阿穆楚，她是地道的理县人，这里是生她养她的家乡，她自然十分熟悉家乡的村村寨寨了。阿穆楚快人快语的对大家说：“如果你没有去过阿坝州理县的桃坪镇增头村，没有走进位于高山上增头村的上寨子，我敢说你就不算真正领略过‘云朵上的羌寨’的真正涵义”。就这一通话下来，刚刚安静的心儿又起波澜，好想快点达到增头寨啊。

河谷两岸果树茂盛，田地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越往里走，水流声越来越急，道路也越来越狭窄。苍翠的山间云雾缭绕，大家开始推开窗户拍照。越往上攀升，云雾越重，我们在白茫茫的云雾中享受着大山赋予的美景。汽车喘着粗气颠簸着慢慢爬行，去寨子的路可真难走，我想寨子里的村民下一次山多不易呀！如果将来有一天真要开发增头羌寨，道路开发扩建是个首要问题。有句老话叫“要致富，先修路”嘛。

不见其寨，先闻其声。

我们已经穿过云朵到达增头寨的村头，热情好客的羌寨村民早已等在村口迎接我们，羊皮鼓敲起来了，羌笛声声回响在山谷，一条红艳艳的羌红挂在我脖子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充盈心间。

我们的车可以开到中寨子里，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往离天最近的上寨。村长说：“这里是增头村的下寨，古寨还在上面，就是那个最高的寨子。我们村有500多年的历史了，全村有143户470多人”。村长带领我们继续蜿蜒上行到达增头村上寨时，我完完全全被眼前的画面震撼着：在离天最近的山间，一座参差不齐，泥瓦色的古羌城堡静静地坐落在那里，城堡头上是澄澈的天空，周遭是青翠的山林和葱茏的土地。城堡背后的山峰险峻，云雾飘逸在山间，而城堡面对着的更远的山巅上清晰可见终年不化的积雪。一队身着白色羊皮褂，敲锣打鼓，笛声萦绕的羌寨乐队走在上寨的巷道里……增头寨世世代代的村民远离河谷平坦地域，把家安在山高水长，云里雾里的高山上，如果说当初先民最早是为了躲避战争的疾苦，那么太平盛世年代安居就是为了享受高山旷野间那一份博大的清静与幸福。再说，增头寨的村民们长久的开荒种地，种植粮食，栽培果树，植树造林，已经让自己赖以生存的寨子成了相依为命的家园。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交通条件的大力改善让人民的生活一天比一天有奔头。

增头寨的上寨高高的站立在云雾缭绕的山上，头上除了蓝得心慌的天空，就是寨子周围威仪绵延的苍翠群山和萦绕在山间、寨子间的白雾。云雾慢慢在太阳的辉光里散去，古老沧桑的羌寨隐隐约约露出真面目，一会儿一团雾飘过来，老寨又蒙蒙胧胧的害羞起来。在村子路边一颗高大茂密的白杨树要四个人才能合抱得住，它一定见证了上寨的荣辱兴衰。几位上了岁数的老人纷纷围拢过来和我们交谈，周国成老人穿着羌族人喜爱的蓝衣白褂子，精神矍铄，嘴里叼着兰花烟斗，时不时咂一口，然后吐出烟圈，老人的幸福日子一定与兰花烟有关。我主动询问周国成老人：“老人家，你怎么没随年轻人下山呢？”“我虽然70多岁了，可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山上还有土地，我还能种地，觉得自己还很年轻。舍不得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好啊。”我一下子仿佛明白了“故土难离”的含义。周国成老人还告诉我，说寨子里来了一个叫 建新的老师，天天待在村子里摄影。他在增头寨子里一住就是10多年，早出晚归的把寨子的春夏秋冬，早中晚拍了个遍。据说，建新老师拍摄增头寨的照片获了全国最美村落第一名的大奖。我对摄影家建新老师陡生敬意，特别想采访一下为一个古羌寨默默付出了10多年的守望者。问了老人们，他们说建新老师几天前下山办事去了。我有点小小的遗憾。站在周国成旁边的一位老人是余保林，守望在上寨的余保林老人不善言辞，他静静地听我们聊天，最多搭上一两句话，偶尔点点头，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流露出与世无争，淡定自若的神情。

羌寨是老寨了，寨子里每一栋羌楼年生已久，大多数人的屋子前门可罗雀，斑驳的石墙跟黑黢黢的木门静守岁月的远去。偶尔也会有几个羌族妇女坐在自家的院坝里绣云云鞋。云云布鞋是羌族地区羌族女人喜爱的饰物，鞋面上绣有吉祥云朵的图案，穿在脚上轻盈美丽。有一位老大爷坐在自家门口晒太阳，门框很旧，老墙很旧，房舍周围的碎石块也很旧。老人在旧的静谧光阴里享受着淡淡的幸福，其实也是让人挺羡慕的。

村长带领我们来到寨子高处小庙子旁的空地上，小庙子里供有羊神菩萨。我去过藏区很多的寺庙，供奉着羊神菩萨的庙宇很少见。但是在增头寨的上寨子里却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庙宇供奉着保护羊畜生息的神灵。因为我们的到来，增头寨村民还专门准备了一场羊皮鼓舞。大伙儿在空地上围坐成一个圈，跳起了羊皮鼓舞。敲羊皮鼓的几位村民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他们舞步稳健，舞姿豪放、铿锵有力。“咚，咚咚，咚”低沉厚重的鼓声响彻在耳旁。他们清瘦矍铄的身影是那样让人难以忘怀。羊皮鼓声声入耳，我的情绪完全被美妙的原生态音乐左右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我们走在增头老寨上寨的巷陌之间，寨子还是人们心目中的寨子，只是那些傲然屹立在山头间的碉群不见当年的威仪了。破四旧时期和经历过的“5·12”汶川特大地震这些天灾人祸，让增头寨上寨的高碉轰然坍塌，如今留存下来的断垣残壁透露出世事难料的沧桑。没有一丁点现代化的轰鸣声，也没有一丁点城市繁华背后的烦躁声，一切都是安静的平淡，平淡中散发出大山里应有的宁静幸福。

大山里的增头寨越来越受世人关注。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的富裕与美丽，而是因为在今天乡村越来越城市化的现实里，藏在大山高处纯净天地间的增头寨，还保守着浮躁年代里最原始、最朴素的颜色。生活在增头寨子里的村民还活在纯洁善良与世无争的境界里。羌族是一个充满智慧的民族，他们把寨子建在高半山视野开阔的斜坡上，山下一旦有啥风吹草动都一览无遗，给自己留有充足的时间应对外来敌人的入侵。山上林木繁多，这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修建房屋的原材料。浩然山野间，有足够的坡地可开垦出大块大块的土地。千百年过去了，增头寨的子子孙孙们固守这片土地繁衍生息，也走出去许多优秀的人才。

从增头寨下来，从山巅到谷底，仿佛又回到了现实。有很多我解不开的谜团依旧萦绕在心，增头寨的先民们占山为王，他们到底经历过什么苦难与荣耀，克服过多少山高路远、地势险恶的艰辛？这个云朵上的寨子何去何从，该以怎样的方式迎接探秘它的外来游人？开发与保护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今天的增头古羌村还雪藏在大山的山凹里，我们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掀开它鲜为人知的神秘面纱，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时光过往，岁月老去。

增头寨，这块古羌民居的活化石静静镶嵌在高山之巅，千百年来依旧闪动着熠熠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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