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九的书写——《九寨凝眸》读后
■白林
一
读罢由四川民族出版社推出的《九寨凝眸》，让我仿佛又回到了九寨沟。通过庆九的书写，我在这片好山好水里徜徉的日子，犹如电影般浮现于脑海。随着庆九的书写，我领略到九寨沟的阳光、蔚蓝色的天空，挺拔的雪山、丰盈的海子、藏族村寨散发的气息。甚至，从群山、森林及植被与湖水间扑面而来的清新而甘甜的味道。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作为某单位一员，曾在九寨沟工作生活了整整十年。在我离开九寨沟之后，庆九作为九寨沟管理局的一员，也曾在那里工作生活了数年。
《九寨凝眸》这部长达35万字的集子，既是九寨沟管理局灾后恢复重建丛书中的一部，也是庆九多年以来潜心在九寨沟的山水大地，伏案书桌，呕心沥血之作。我甚至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没有多年在斯的生活积累、学习和研究，就不可能有这部《九寨凝眸》的诞生。
《九寨凝眸》分为《沧桑记》《造化记》和《风华录》三个章节，配以精美的彩色图片和美术作品，既是庆九为九寨沟倾情奉献的一部力作，也是庆九以散文、摄影、绘画创作的一次小结。
我认识庆九先是通过文字的交道。那时，他还是《四川民族教育报》的一名编辑，我也是该报的作者。他和我都曾经当过教师，州内许多的作者也都从事过这个崇高的职业。后来，我们见了面，但往往是短暂相聚又匆忙一别，便各自在不同的岗位，为生活奔波在阿坝高原的大地上。
在我心目中，庆九不仅是一名勤恳的编辑，而且，还是一名多才多艺的谦谦君子。他不仅能诗能文，且绘画、摄影、主编刊物等样样在行，是州内文艺圈公认的多面手。我俩因文而识，也曾有过数次深入的交流。他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在州内举行的某次笔会上，恰巧我俩共处一室。白天跟着大家一起走马观花似采风考察，夜晚彼此敞开心扉聊天交流。
后来，因其出色的组织才能，他担任了州文联的领导。每次州上组织的大型文学活动，总是少不了他艰辛的付出和忙碌的身影。庆九待人接物态度始终是耐烦而谦和的。在众人面前始终是少言而低调的，是一个说得少，做得多的人。并且，在承担繁重的行政和业务工作的同时，他始终没有放弃创作。
他的为人值得称道，他所取得的成就也是有目共睹。
出于共同的九寨沟情缘，当我得到庆九亲手赠送的这部设计装帧精美的厚书时，我没有丝毫犹豫，脱口承诺待到仔细拜读之后，为其写点什么。
二
《九寨凝眸》从体裁而言，是一部散文集。
然而，我却更愿意把其看成是一部关于九寨沟的属于庆九的“百科全书”。显然，通过他的书写，不难看出庆九的文学追求与想法。
首先，没有积累，包括专业知识的累积，时间的累积与情感的累积和付出，是无法书写九寨沟这个驰名中外的旅游胜地的。这不是虚言，笔者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叶起，曾接待过不少的著名作家、实力诗人，之后，随着岁月流逝，通过自己的创作和阅读，清楚那些造访过九寨沟的作家诗人，面对九寨沟，在回去后，顶多只是写些游记印象，而几乎因词穷无语而鲜有什么传世之作。这也充分证明，时间和积累的魔力与瓶颈，至少那种走马观花式的采风创作，是极难产生什么大作的。
从这部集子的一开始，庆九便从地质构成、古生物化石等专业的角度，为读者展开了一个历史开阔的纵深，可谓起笔不凡。随着阅读的进行，他又分别从具体的海子、流滩、瀑布及森林、植被等，以散文诗般优美抒情的文笔娓娓道来。而后，则分别从当地的民族历史、文化、宗教和习俗、野生动物、鸟类、植物花卉等角度，最后，站在一个文人的立场，将地方史志、当代作家诗人、画家、摄影家等集体的大合唱收录其中。构成了该书内容翔实而丰富的特点。
其次，庆九扬长避短。用一个画家的眼光、摄影家的镜头，摁住审美和抒情的筋骨，用深情的文字和笔触，为我们展读着关于九寨沟春夏秋冬的长廊画卷。
由此，我想到了美国自然主义文学和中国山水文学。
显然，旅游与之前森工企业的驻足，是改变九寨沟的历史与推动其发展变化的外力。当半耕半牧的传统生产方式，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被旅游这个崭新的经济方式所替代，并逐渐改变的时候，对九寨沟的宣传与书写，固然有着各级领导的推动助力，新闻媒体的报道宣传。更有文艺界有识之士的呼吁与不懈的努力书写。在我的记忆中，除了民国版由张典主持修编《松潘县志》中，对九寨沟有过“羊峒番部内，海狭长数里，水光浮翠，倒影林岚”的记载外，在历史的长河中，到过松州的范成大、薛涛等著名诗人及植物猎人威尔逊、探险家吉尔上尉，乃至路过戎洞、隆康等地的范长江等人，都没能光顾九寨沟。除了当地文人的书写，自改革开放始，最早书写九寨沟的是四川女作家龚巧明，她的短篇小说《思念你，桦林》就是根据当时在九寨沟林场的采访而创作的。此后，才是著名诗人杨炼创作的长诗《诺日朗》及1979年四川青年作家在九寨沟的创作笔会……香港著名摄影家陈复礼先生在海外举办的关于九寨沟题材的摄影作品展等。总之，不论是文学作品的创作，还是影视、音乐、绘画、题词、书法等门类的创作，无不为宣传九寨沟的旅游起着重要的作用。因此，九寨沟不应忘记他们。
回到庆九的书写，显然，用自然主义文学和山水文学来界定，至少是不准确和不能囊括的。庆九对九寨沟的书写，只能说是受到了自然主义文学和山水文学的影响，又超出了这个范围。比如《瓦尔登湖》及《水经注》等西方文学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从中，也可以说，庆九是一位有追求的作家，不断地在寻找和突破自己创作的边界。
三
面对新时代和新创作，散文的创作具有广阔的前景与可能。
在我看来，散文的创作书写，首先应是作者“在场”的书写。只有深入现场，才可能使作者的审美、情感与对现实的领悟认知、语言的表达呈现，与现实和现代交融，具有真实可靠的可能性。
尤其是面对类似像九寨沟这般的重大题材，没有长期扎下去的魄力，没有肯花费几年的时间，很难想象能够创作出质量上乘的佳作。
通过阅读，我不难知道，庆九几乎走遍了这个叫九寨沟景区七百多平方公里的山山水水、村村寨寨。他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凡脚步能够抵达的地方他都会前往。特别是当读到他搭乘九寨沟管理局科研处的船，去长海深处、去仙女池体验等的细节描写时，我发出会心一笑。
庆九是位“工作狂”的形象跃然纸上。笔者也曾去过长海的尽头，只不过他是搭乘科研处的船，而我却是在某一年的秋天，因工作需要到长海的尽头，独自一人划着橡皮艇，沿着“S”形的水域前行。那里不要说是游客，就连当地人也是难以抵达。
其次，就是大量地阅读积累、相关资料的收集和研读。通过阅读这部书，不难看出庆九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他的阅读准备，涉猎范围非常之广。既有地质学、考古学、植物学、动物学、历史宗教文化等方面的知识，又有多年从事创作的经验积累、思考与提炼。因而，他才能从容地完成这部数十万字的大作。
诚如庆九在该书里引用的一句话：那是你离得不够近。虽然这说的是摄影，然而，对于散文写作而言，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呢。艺术是相通的，也是这个道理。我虽不太清楚摄影与绘画，对于庆九创作这部作品究竟起到了什么积极的作用，但透过字里行间，我看见了一个艺术家的视角和用情，抑或摄影的构图赐予了他常人难以抵达的角落，绘画与色彩、线条赐予了他遣词用句的丰富，色彩缤纷的流畅，无论是对群山、众水的文字描摹，还是对四季流转的变幻出色的文字功夫，体现出这个作家深厚而扎实的艺术功底。
四
《九寨凝眸》从字面理解，就是一个人的凝视。
审美的主体是九寨沟和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这既是集庆九的学识学养于一体的心血付出，又是个人即时代的记录。
上苍把九寨沟赐予在了人间，也就把不断地认知与书写交给了喜爱她的人。无疑，庆九正是这众多喜爱的人之一。记得曾在一本书中读过，你付出心血和青春的地方，你一定会爱上这个地方。
况且，在我的眼中，九寨沟是一处大自然的课堂，是一部需要穷尽一生来阅读的大书。
不同的人，走进九寨沟，所获得的感悟自然就有所不同。有人把九寨沟誉为“童话世界”“人间仙境”，还有人把九寨沟之水叫做“九寨蓝”。正如美国著名评论家哈罗德·布鲁姆所说，写作就是命名。
对于九寨沟时光漫长的历史，需要我们去认识的东西太多了。而写作既是对时代的记录，也是对审美客体的命名与呈现。
阅读毕全书，我要祝贺庆九的完成，完成就是书写的真理，完成就是对自己的升华，完成就是对自己所付出的一个交代。
尤其是在历经“8·8”九寨沟地震之后，历经历史上数次浩劫的九寨沟，通过包括庆九在内的人倾情地书写，面对人与自然、人与旅游发展、人与社会发展等这些重大的命题，我们的写作也许并不煊赫一时，但将会存在和继续下去。
如果您想了解九寨沟的话，《九寨凝眸》是值得您去认真阅读的一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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