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的世界里进进出出
□唐文瑞
年少轻狂时,心里总想着有一天去做一名记者,这样可以记录世间种种奇妙,还可以去各地增长见识。及至大学毕业,去一家地方电视台当了一名人物专访的编导,每天与各色人等打交道,一遍又一遍地修改选题、脚本和片子,才发现一切都和想象的不一样。
一次,与一位行业的前辈探讨工作的意义和乐趣,他凝重地说:我们所做的最有意趣的事儿就是在别人的世界里进进出出。如果说还有点价值的话,那就是可以用别人的人生轨迹来帮自己和观众校准人生坐标。开始,我并不能完全理解这话的意思,直到后来我遇到很多人,用电视镜头记录、解读他们形形色色的人生,才似有所悟。
一
他是我记者生涯中的第一个采访对象。两只变形、显得有些狰狞的眼睛隐藏在厚厚的墨镜后面,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经营着市内最大的盲人按摩连锁店。
因别人家的炸药误伤到眼睛,光明就停留在了几岁。经历过恐慌、愤怒、抑郁后,他对父母说:我要去读书,不管有没有用,以后做乞丐也好,我不会再向家里要一分钱。
他的确比一般人聪明和刻苦,用一学期的时间学会了盲文,学会了按摩和针灸。后来,他开办了一个专门的盲人培训学校,教盲人学习按摩、操作计算机。
我惊讶他拨打电话的方式。当他翻查电话时,将手机放在耳边,听一个个只有他才听得懂的音符,几秒钟内,号码便拨出去了。
他待人随和,娶了一位话不多但待人热忱的妻子。他和家人旅游过很多地方,他说九寨沟很漂亮,仿佛“看见”过一样。每到一处,他都要请一位导游,把景点牢牢地“画”在脑海里。我问他小时候能看见的五颜六色褪色了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他一听我的声音就知道我很年轻,还夸我是个美女。他经营的盲人按摩连锁店风格简约而又新潮,让人不敢相信这里的服务生几乎都是盲人,并且基本上都是他培养的学生。他自豪地说,我们每家店的装修设计都花了20万元呢,很好看的。
二
领导安排我去采访一位志愿者,这位志愿者是一位拙于言词的工程师。对于采访,他几乎是排斥的,但碍于情面,还是坐下来和我聊了聊。
可是光聊天哪行啊?拍摄才是最主要的。他做的志愿活动都在山里,所以,我希望他配合摄制组再去一趟偏远的大山里。因为耗时费力,原本就有些抵触的他就更加不愿配合了。
其实,他只要坚定地拒绝,我们也不会强求,可是他并没有,只是全程一副冰山脸。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脸色,我压着火爆脾气,在长途中,慢慢向他解释为什么要费周折去拍摄。渐渐地,他接受了我们的采访,一路上也愿意与我多说话,我也慢慢地从更深的层面了解了他。
来自大山的他是一个对山里孩子很有感情的年轻人,那些孩子对他也很依恋。那天忙完,我看着他和他才生了孩子的妻子十指紧扣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他只是不喜欢我们这群陌生人,内心是很柔软的。这种柔软是有温度的,是会传染的,会让我们的内心也慢慢跟着柔和起来。
三
认识她的时候,她在一家大型企业做装配工。几年后再次见到她,她在一家创业孵化器单位里做清洁工。晚上一起唱歌之后,因为太晚了,我便住在她家。睡觉前,她淡淡地对我说:“今天在KTV你坐在我的左边跟我讲话,我左耳听不到,总是偏头听你说话,害得我脑壳都偏痛了。”
“什么,你的左耳朵听不见?!”
“对啊,前几年就听不到了。”说这句话时,她就像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多年前,她在工厂安装电子零件时,突然眩晕,接着开始呕吐,继而无法站立,同事立即将她送进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在医院躺了一星期,花费了5000多元钱,当时月薪只有1500元的她感到了不小的压力。更让她害怕的是,药费花了不少,但病情却没有明显地好转。“住院的第二天,接电话时才发现我的左耳朵听不到声音了。”她回忆起八年前的事,仿佛是几十年前的故事了。
一周后,她选择了出院,在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医生对她说:“你去中心医院看看耳朵吧,我们这里没有相关仪器。”
在中心医院,医生诊断是突发性耳聋,发病三天之内是治疗的最佳时期。这个情况,原来那家医院的医生并没有给她说。
由于没有加入新农合,除了厂里面给的500元,所有的医药费都是自己掏腰包。
她说:“在那之前,我老公不相信新农合,不然还可以报一半呢。”
那一瞬间,我有了想帮她讨回公道的冲动,可冷静下来后又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在别人的世界里进进出出,就是我人生的一种状态。有时候,内心会感到孤寂——别人的辉煌与落寞,会牵引着你的内心。有时候,内心又会感到无比温暖,因为别人的光亮也会照亮我们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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