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从我家乡流过
■白羊子/文夏雪东尔/图
涛涛黄河，奔流不息，那是华夏大地上一支流动的歌。巍巍巴颜喀拉，纵横千里，那是青藏高原上一幅多彩的画。青山翠拥，碧水环绕，这就是川西高原上那颗绿色纯静、自然、耀眼的明珠——曼扎塘湿地。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从这里缓缓流过，这块美丽的土地是黄河上游重要的水源涵养地。
曼扎塘湿地位于四川阿坝县东北部。当你伫立这片广袤的土地，观日出日落，看江河奔流，在充分领略这片神奇热土魅力的同时，也一定会深切地感受到这块纯净的土地正在跃动着时代脉搏。
“黄河西来绝昆仑，出川清水向东流”，在人们的印象中，黄河的发源地在青海。而事实上，黄河的大小支流却醒目地发源于四川阿坝境内的多处分水岭。
干流发源于巴颜喀拉的黄河，在广袤的青藏高原上，一路欢歌地流过四川阿坝，仅在阿坝、若尔盖、红原、松潘境内的流程就达一百七十四公里。黄河流至四川阿坝时，水势稍稍变得平缓。在若尔益县境内形成了九曲黄河第一湾。在阿坝县境内的曼扎塘湿地绕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小弯。这些弯弯的河道，是黄河的杰作，是流水冲击的结果。河面宽阔，水流平缓，河水清澈明净。每每走过这一片神奇的土地，人们都会深切地感受到天蓝水绿，风平浪静。人们印象中那条浊浪汹涌的黄河彻底消失了。
每到夏季，这里绿草茵茵，翠绿草毯十分美丽，与若尔盖大草原、红原草地连成一片。更有珍稀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黑颈鹤成群结伴嬉戏于沼泽边，是观赏辽阔川西草原湿地、领略草原风光和考察高原湿地生态的胜地。附近的岗丘及大草原牧草肥美，牛羊点点，牧歌阵阵，经幡猎猎，鹰翔蓝天，帐篷星罗棋布，整个曼扎塘湿地呈现出一幅高原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动人画卷，是开展野外营地科考、鸟兽观赏、写生摄影、休闲娱乐、避暑野营和体验安多藏族牧民马背生活的绝佳去处。
“溶溶漾漾白鸥飞，绿净春深好染衣。南去北来人自老，夕阳长送钓船归。”汉唐诗人杜牧老先生的诗作虽然描写的是南方，其意境与这里何其相似。从曼扎塘流过的数十公里贾曲河是黄河上游支流之一，也是南水北调工程的重要入水口。这里的山川因她的滋润而温润，凡来这里的旅游者，无不陶醉在这山水合一，如诗如画的仙境中。
黄河上游水之清澈，掬可以饮，照可以为镜，江底鱼石，历历可数，岸边白鹭水鸟，四处可见，湖光山色，如梦如幻。这里千峰奇秀、碧波万顷，集山水于一体。泛舟黄河，流翠溅玉，鱼跃鸟飞，让人目不暇接。还可以体会到川西高原深处千层河的诡异神秘，这里的水千姿百态，色彩斑斓，三步一瀑，五步一潭，晴日细流涓涓，雨后飞瀑片片，一层一个样，层层有洞天。
还记得，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第一次走近黄河，岌岌加上翼翼地接近黄河水，我的手终于伸进了黄河。瞬间，我的热血触到了黄河的体温，凉凉地，令人兴奋。古老的黄河，从史前的洪荒里，已经失踪的星宿海里四千六百里，绕河套、撞龙门、过英雄进进出出的潼关，一路向山东奔去，向黄海奔去，从斛律金的牧歌李白的乐府里日夜流来，二十四史，每一页都有你浊浪的回声。然而，流过四川的你却依然那么澄清。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流到我手边的黄河已经奔波了几亿年了，黄河那么长的生命我不过触到她一息的脉搏。无论我握得有多紧，黄河都会从我的手掌心里挣脱。就算如此吧，这一瞬我已经等了几十年了，绝对值得。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又如何？至少我指隙曾流过黄河水。至少我已经拜过了黄河，黄河也终于亲吻过我。在诗里文里我曾高呼低唤她不知多少遍。还记得那首陕北民歌：“传说北方有一首民歌/只有黄河的肺活量能歌唱/从青海到黄海/风，也听见/沙，也听见。”
清泉石上流，飞瀑涧中走。黄河上游的曼扎塘湿地，叶脉网络般大小河流，在辽阔的草原上构成了一处处令人流连忘返的自然景观，她们汇集一起，在奔向黄河，奔向未来的征途上，奏响了新时代的乐章。
黄河流经这里的水有青罗丝带之美，你一定会被她的轻盈、剔透、温柔、可人而感化。这里的每一朵浪花都是一种欢笑；每一条溪流，都是一种召唤。拥水击浪，抚水为歌，当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滑过你的肌肤之时，这个大自然的精灵会洗去你的尘埃，荡去你的烦恼，带给你无尽的愉悦和美丽的遐想。
黄河上游，山因水青，水依山秀，山山水水，美在自然。
当你走进黄河上游的曼扎塘湿地，你就会发现这里是一个水草丰美、揽奇探胜的世外桃源。这里芳草连天，明池共映，无数个山包形成了块块草坪，十多个水池，景随季节而变换，春秋因景而生色。投入她的怀抱，你尽可以在美丽的阿坝草原上滑草飞翔、骑马射箭，也可以在黄河里摇曳泛舟，还可以随森林之中的草鹿、岩羊、野猪、麂子一起去追逐绿色的梦想。
黄河之水，浪叠洪波，源远流长。 “遥想禹凿龙门，万民挥镐，招喀喇昆仑之融雪，引湟渭汾洛之清澜；使九曲回还，远上白云，瀑落蓬莱。润千塬之神土，纳百川之流泉。一河横空，哺育万类，自是桑麻翠苑，黍粟有继，藏驼回丰腾欢，蒙马汉牛旺健。五千年文化袭传，炎黄子孙唯母亲河是称无以感戴。”在文人墨客的笔下，黄河总是宏壮的，河水洋洋，汤汤不可陵。从诗经到刘鄂，每一句诗歌都是黄河奶养育出来的。如果黄河断流，就等于中国断奶了。龚自珍在其《已亥杂诗》中写到“亦是今生未曾有，满襟清泪渡黄河。”他的情人灵箫怕龚自珍耽于儿女情长，甚至用黄河来激励须眉：“为恐刘郎英气尽，卷帘梳洗望黄河。”想到这里，我从黄河边上拾起一块黄河石，收藏在自己的衣兜里，至今仍保存在我的书房里。从此每到夜深人静时，书房里仿佛就会隐隐传来黄河的水声。
哲学家们看出了黄河是因为不择细流，所以能成其大。伟大出于平凡，在四川阿坝，在黄河上游的曼扎塘湿地，我们不难悟出这个真理。这里没有滔滔洪水，仅有一股股细微的清泉，而它们就是雄壮的黄河之宗！
在这伟大的黄河发源地，不仅水无浩浩荡荡之势，山也不雄伟。有相对高度较高的山就在远处，可以遥望巴颜喀拉的雪峰。而在盆地的周围，则不过是些仅比当地地面高出几百米、几十米，甚至相对高度更低的山岭与丘陵。
这里也没有参天大树，更谈不上任何森林，为狮虎这类百兽之王所不敢至，但仍有一些特殊的植物在此顽强生长。为了适应地势高，气候寒冷干燥的恶劣环境，它们都长得很矮，俯伏在地上向周围发展，多是高仅十几厘米、几十厘米的草本植物和灌木。许多植物还长成圆墩墩的坐垫状，花开在顶端，而且长得比叶片大。当鲜花盛开的季节，真成了花团锦簇，布洒在荒滩上炫人眼目，似乎是在显示他们足以自豪的顽强的生命力。
这些植物根深叶小，茎和叶上绒毛、叶片的结构也不同于一般，角质层发达，栅栏组织紧密，这一切都是它们抵抗寒冷和防止体内水分过快蒸发所必需的，正因为它们具有这些特点，所以取得了在这海拔四至五千米的地方生存的权利。
“黄河之水天上来。”李白老先生的诗句并不是凭空杜撰。在黄河上游，黄河从蓝天和白云中流来。那是一条碧波荡漾的大河，能看到水底卵石，看到在清澈的流水中嬉戏的小鱼。世界上的江河，原本都这样清澈。
这段黄土地，这段黄河，从上古演绎到近代的故事，汇就了阿坝藏民族历史文化的主体。因此，我们常常自豪地说：“阿坝是块风水宝地!”
从曼扎塘湿地流过的贾曲和泥曲，分别以不同的姿态流进黄河，他们也像黄河不羁的性情一样。在与黄河的入口处，人们就会见到“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景象，就会听到黄河的咆哮声，感悟到黄河之所以狂野奔放，是因为有这一片高原肥沃土壤的帮衬，黄土地之所以浑厚博大，是因为有黄河龙脉的滋养。黄土地上的汉子坚韧、倔强，是因为黄土和黄河水塑造；黄土地上的姑娘漂亮、温柔、大方，是因为黄河的乳养。
盛夏的曼扎塘湿地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如果绿色就是生命，走进这一片土地，你就会感受到黄河生命的律动与勃勃生机。那辽阔草原和草原上隆起的高原浅丘被暗绿色、青绿色的草甸紧紧覆盖，草原深处细小的流水潺潺流淌，这些被称着“地球之肾”的沼泽湿地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更加鲜亮耀眼。每当这个季节走近黄河，你就会发现这里的天空是那么的近，地是那样的宽阔，你首先的感觉一定是人、高原、天空完全融合成了一体。一路上读山、读水、读蓝天白云、青青的黄河、绿绿的草，读远处的牦牛影、近旁的绵羊群；读牧人黑红的脸庞、绚丽的服饰、黑白色的帐篷、炯炯有神的眼睛中透露出热情好奇羞涩友好和一种对远万殷殷的几丝期盼。每一页都是那么真实、浓郁，仿佛每一处都能读出几千年历史沧桑变化的过程。但给人最震撼的还是黄河。任何人都会在黄河边停留，面对母亲河久久地凝视。人们眼中的黄河源是那么的神圣，她不再仅仅是一个标志，仿佛就是一条大河在奔腾。到了位于黄河上游的曼扎塘湿地，你会油然而生的改变许多原来固有的概念。黄河不再仅仅是一条蜿蜓曲折的河道了，在你的心中，滋润这条河道的辽阔浑厚的高原已完全与黄河融为一体。不管你看得多远看到了什么，你都会觉得自己是在看黄河。高原是宽阔结实的胸膛，河道是脉脉流动的血液。在高原深处动一棵草，看到草甸天然的退化、草原鼠肆虐的破坏、人类无情的扰动，你会感到黄河的疼痛。
然而，我们的确看到了很多，听到了很多，看得听得很沉重。曾经在四川阿坝以外的黄河支流的山坡上的草皮退化成了鱼鳞状、被鼠毁坏已沙化了的草原一片接着一片，干涸的河床在龟裂、原本数十米宽的河床上只剩了涓涓细流；曾几何时，淘金热一直持续到上世纪末、成群的人遍地寻找虫草、鹰和狐狸几乎被捕杀殆尽、鼠害面积达到数千万亩；全球气候变暖、雪山融化、降雨量减少、风沙增多、沙尘暴出现、草原水源涵养能力下降；由于草原的减少而更加缺氧，连当地人也感到高原反应在增强……
我们不能不想这样的问题：照此下去，黄河源头几近成为沙漠后，有一天我们的贾曲和泥曲从此也不再有水流出，黄河源头在哪里？我们还能来这里仰望母亲河吗？黄河还能继续哺乳养育中华民族吗？由此，我们不能不认识到保护黄河的紧迫、保护贾曲和泥曲的紧迫、保护生态环境的紧迫、保护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的紧迫。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到曼扎塘湿地去看过黄河，不知道看过黄河源的人有多少上到了这分水岭。正是这片一岭之隔的高原草甸造就了黄河源的泉水，我站在分水岭从高处、远处俯视黄河源、遥望远方。真切的看到，由于我们多年来的共同努力，此时此刻黄河源生态开始变成清水汨汨的分水岭！在这么美好的时代，让我们深深地祝福母亲河，让阿坝大地的一江清水永远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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