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二郎山记

榆林日报 2021-03-31 08:38 大字

赵无论

二郎山,不惟吾邑名胜也,实乃秦省北山之蓬莱矣。山在麟城西,界芹河窟野二水,南北蜿蜒,高不过五六十丈,长二三里许。其首尾胥峻,中稍低凹,俨若驼之双峰,故又谓驼峰。正德十三年,明武宗驻跸,亲临观形,意欲丕振士风,赐名笔架山。岭脊壁立狭长,形似宝刀刃,如其断续桥,极逼仄,几不容错肩。人以赞之曰小华山。

当宋夏对峙,麟府为中国绝塞,山右兔毛川,即今芹河,战争频仍,白骨被野。山左窟野河,史称屈野河,源自蒙地,湍急难驯,亢旱水涸,褰裳可涉,遇雨暴涨,毁田断路,数日难渡。清康熙神木道张衡诗云:“噫吁嘻,屈野之流何其速。上有拍天坼地吞星浴斗之裂渎,下有百川动觐争趋海若之奔逐。”虽语嫌夸张,其怒发以之亦可管见。

窟野河于山前汇西来之芹河水,再南向杏花滩汇东来之泗沧河水,又西南流百二三十里至天台山处注于黄河。“窟野轰雷”虽属一景,往往亦能为水患。民国丙申七月,淫雨盆浇,浪头遽增,砰訇勃涌,巨响震地,大水几与城齐,观者无不股栗。是以知此山之供祀治水之二郎神,其来有自矣。

拾级盘旋直上,山尽石,鲜草木,惟左右两坡多植以小松柏,独有虬枝横出道旁者,是为抚云柏,驻足片刻,别有情致。及蹑绝顶,远可极目,近能枕流,全城熙攘在望,八景了然于胸。长风浩荡,尘虑顿息,几曾潇洒绝世以独立;裾袂飘扬,神思俱飞,直欲翩然出尘而登仙。

其巅之仙洞庙宇殿阁,次第连缀,诸如地藏洞、八仙洞、二郎庙、龙母庙、诸神殿、玉皇阁,不一而足。尤异者,其宗道为主,并以三教殿奉儒释道于一堂,此即置之全国亦为少见。其庙会特盛,亦足称述焉。时届四月初八、六月廿二,焚香还愿者、祈福消灾者、游闲征逐者,实繁有徒,远近辐辏,倾城往观。车声、人语、佛号,喧阗盈耳;鬓影、山光、云天,纷扰入目。士女杂沓,商贾云集,连肩累迹,几无隙地,间竟演发坠崖之悲剧,然人不少为之而却步。其所谓娘娘庙,时有求子嗣者,辄于众泥塑之孩童,择一中意者,以红线系之而归。

盖山以神名,地以人传。百千载以来,览斯山者,无以胜计,其可道者,则寥寥数君而已。己卯,时方抗战,何将军柱国驻守神邑,极重其战略地位,倚之若长城。将军尝约地方文人雅士,集于山之浩然亭,同仇敌忾,共商国是,诗酒流连,颇具一时之盛,并留题以“天地正气”擘窠手笔与山辉映,其勉时人励后来,足壮人间之颜色。岁次戊辰,世界行为艺术之母阿布拉莫维奇,约所爱乌雷,相向徒步中国长城,卒相会相拥于山巅之断续桥,旋即泣别两宽,各赴前程。于是一方形胜,陡增几分怅然之香艳气质。

非特此也,驼峰之最可以奇者,当属山市。山市,土人呼之为“现山”,或曰此即八景之“笔架蒸霞”。每逢六七月,日落余晖,山浮巧云,百般变幻。举凡林泉浮屠、台榭城郭、庐舍桥梁、山川草木飞走之物,无不逼真。

戊辰暮春,余大学同窗、子洲闫君宁波来访,相携以登览。值佳县薛道人,勤为导引,过张公庙,穿小门,至山之东坡,有废弃石窟数间,游客罕迹焉。窟外壁间有七字楹联一副,其文漫灭,仅各存四字犹可识读,曰“庭延初月”“窗接重山”。另刻诗数韵,多以岩石欠佳,字句风化剥落而不复全。

余尝恨古人咏赞是山之作不见多,既见有,又痛惜于其著刻之残败,且悲夫不见载籍,而后世亦无传抄者。转又大怨本土刻石之质不坚。呜呼,岂非天丧斯文哉!有感于兹,爰将今存而可辨者全录之。诗曰《梅月述怀,题于二郎山聚云堂》:“纵有微长未出群,董兹烦剧矢辛勤。只因恩谊难相负,鸿鹄高飞不敢云。”又:“经营草草亦成家,庭户安然乐岁华。独有故园忘不得,梦魂犹觉在天涯。”考系名者廖洪郁,疑是清康熙崇义人氏。

与闫君登临罢,窃思“言之不文,行之不远”,矢以文采彰此山,使之名动于四方。谋为之作诗也久矣,叵耐才不便捷,半句犹不可得,而况乎全篇。某日醉,勉强而成四联:“为甚二郎来此间,岂非奇绝两峰山。云生岭背形如刃,霞返城西光以斓。平尽人寰天上事,拭干黔首泪痕斑。时逢当下太平世,窟野无波声自潺。”酒既醒而视之,迭悔不文,徐即转责夫诗神何以杳远,灵秀不以我钟也。

庚子四月廿一日,余未履是山已逾年,忽传有司公征其山门楹联。遂持志在获奖之冲动,抱传诸后世之决心,工暇小试手笔,略制四副,圈改再三,竟无一可心者。适有客过从,慰余曰:“不怪尔才短,倘赏以重,则尔作或出色!”余不禁会心附而称善。噫!世之人固以钱之能通神焉,然其竟可通文曲,余终不愿之信也。一字售千金或有之,然千金尚未必尽能得一字也。才不才,愿不愿,为不为,判然有别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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