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浆水拌汤
□王瑞文
小的时候，在天水老家，白面少，只有在我感冒生病的时候，奶奶才用白面做顿浆水拌汤。
奶奶先把切得碎碎的姜丝、细细的浆水菜和葱花在烧热的菜籽油锅里炝到微沸，铲出盛在碗里，这是浆水拌汤的调味菜。等到大锅水烧开，奶奶一边将细细碎碎的加过水的面絮撒入开水中，一边拿个筷子迅速搅动。我看着奶奶的筷子飞舞着、跳跃着，锅里一个个漩涡冒着泡泡像快活的小精灵上下翻飞。从锅里冒出袅袅的气迷了我的眼，香味馋了我的嘴。手工拌汤煮熟后倒入炝好的浆水菜，调上自家做的辣子油，喝上一口，又酸又辣，清香味、酸味、姜的辛辣味瞬间填满我的整个心肺，我迫不及待地趁热再喝一口。一大碗下肚，发过汗后，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感冒就好了大半。
除了生病时候喝拌汤，还有一种情况下能喝到拌汤。记得小时候，在夏天我总爱跟在姑姑们屁股后边去很远很远的田地干活，其实我那时才是五六岁的样子，干活是不可能的，只是能干给姑姑们去找些溪水之类的活，这样中午就能在远处的打麦场里喝到大集体的一碗不错的浆水拌汤。那时，生产队的拌汤喝起来真香，尽管我还小，喝了一碗，还想喝两碗。
后来，包产到户后，能顿顿吃上白面了。家里早上和晚上两顿饭离不开拌汤。我上小学后，奶奶每天总是起得很早很早，做好拌汤。待我起床洗脸完毕，她就端一碗热腾腾的拌汤递给我。在奶奶慈祥目光的注视下，我快速喝完香喷喷的浆水拌汤，然后精精神神去上学。晚上奶奶小脚伫立村头，在寒风中等着我放学归来吃饭，回到家，忙捧上一碗早已晾好的浆水拌汤，看着我美美地喝完，去做作业了，奶奶才心满意足地去忙活着洗锅碗。
上初中后，我住校。学校学生食堂一天三顿拌汤，记得我们初一三班的教室对面就是做饭的灶。每到中午时，肚子饿得咕咕叫。透过窗子看着对面食堂红红的灶火，眼巴巴望着老师，期望早点下课。等到老师一声下课，立即抱起早已准备好的大洋瓷碗冲食堂直奔而去。跑得快的话，就会排在前面打饭，排在后面的有时候就没饭了。等到拌汤舀到碗里，顾不得滚烫，边吹边喝，不到五分钟，一碗拌汤下肚，学习的辛苦和枯燥早已抛之脑后。那时候，才感觉能喝到拌汤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初三后离开老家读书，没有拌汤喝了，但是我仍然难忘记那一碗碗浆水拌汤。是一碗碗浆水拌汤伴我成长了十七年，使我在基本温饱的情况下有精力学习，从而最终走出了家乡到省城读书。
后来参加工作和成家后，自己会动手做拌汤吃，单位食堂也有拌汤，但总吃不出老家浆水拌汤的味道。家乡浆水拌汤不是最好吃但却是我最难忘的，也是最温暖的。每一次用餐时，看着丰盛的菜饭，总会想起奶奶的那碗浆水拌汤，会想念那升起的缕缕炊烟，想起奶奶伫立村头的寒风中等我回家喝拌汤的情景，想起伴我十几年的浆水拌汤和那酸爽的味道，那是难忘的老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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