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霍高速:穿越关中九关史迹
函谷关朱鸿提供
我国高速公路网上有一条横贯中部地区,打通西北、中原及东部沿海地区的东西交通“大动脉”——连霍高速。
这条高速穿过甘肃、陕西及河南的时候,恰逢历史上著名的函谷关、潼关、武关、峣关、散关、陇关、萧关、金锁关和石门关。古人说:“关,塞上之门也。”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陕西师范大学教授、著名作家朱鸿的新著《关中之关》一书,详细叙述了连霍高速沿线九关的地理位置、曾经发生的战事、诸关与长安的关系、诸关在中华民族融合中的作用等。沿着连霍高速自西向东行驶,到这九关看一看,上下五千年,中国文明的演进,一目了然。
现在,让我们听他讲述。
探寻古关,重温历史的峥嵘。从1991年开始,我多次实地考察关中九关,深入探究。20世纪90年代,交通还不发达。那时候,我的交通工具主要是自行车、长途汽车和蹦蹦车。不管是省道还是县道,都是接近原始状态的路。路都沿水建,水如何流,路便如何修,没有一条是直的。实际上这些路可能是猎人、樵夫或采药师踏出来的,很有意思。1991年到1993年之间,我第一次走关中之关。
2018年冬至2019年夏,我第二次走关中之关。不仅又一次走了萧关、潼关、散关和武关,还去了函谷关、陇关、峣关、金锁关和石门关。这次考察有汽车,所有的路不是高速公路,也是一级公路,方便多了,收获也非常大。我创作的基础想法是,重温历史的峥嵘,并让创造历史的壮士和枭雄在关中得以复活。
萧关最有诗意,我共去了三次。萧关在甘肃镇原与宁夏固原之间。秦汉以来,为华戎之大限,襟带西凉,咽喉灵武,实为北面之险。我考察的是白草洼村附近的萧关,它是秦长城的一个缺口。它的西段已经坍塌并消失在广袤的原野中,已经融在土壤之中。它的东段还残留着,只是因为从这里开始出现了沟壑,古老的长城就从险恶的高原的脊梁爬过去,除了风雨,除了风霜,除了烈日炎炎,人是难以破坏它的。萧关作防御工事,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点,也不是一个线,有可能是一个带。
陇关为通道,应该很早。它是东西交通,久为骚客所咏,并反复出现于10世纪以前的歌谣里和文章里。去陇关走连霍线。我出西安,过宝鸡,再过千阳,到陇县。稍做休整,西行25公里,再到固关镇。下车办通行证的时候,仰观陇山,只见层峦叠嶂,深林葱郁,顿生无穷无尽之感。
散关在宝鸡南部的杨家湾。1992年我第一次至散关,杨家湾是一个只有7户人家的村子。我到散关的时候,天在下雨,散关就冒雨耸立在那里。观察散关,可以看到它是一个峪口,其宽不足30米,两岸危崖挺拔。平坦的沥青公路,悠悠地穿过散关,一头通向成都,一头通向宝鸡。人类的进步总是伴随着战争。散关是关中的西门,在这里曾经发生了70余次战事。从秦汉到隋唐,散关为秦蜀的咽喉,难免金戈铁马,刀光剑影。韩信的建议“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发生在这里,吴玠和吴璘以其勇敢和谋略打败了金军,也在这里。
石门关应该是另一层级的关隘。它并非处于某种交界或某个边陲。它在今天的陕西旬邑石门关村一带。赋予石门关以军事意义的,应该是秦直道。石门关之间有一条沥青路,是在秦直道的基础上铺砌而成的,可以行人,也可以行车。从陕西耀州或淳化的方向走过石门关,我并不觉得奇险,甚至感到这里平平常常。然而一旦走过石门关,回头仰望,遂见蓝天之下,峭壁分裂,导致为巨大的缺口。没有这个缺口,便不得行人,也不得行车。这个缺口直入蓝天,有震撼之感,我不禁轻念着:“石门关!石门关!”
设立金锁关比较晚。关中向北的通道,大势在子午岭和黄龙山之间,洛河穿梭其谷,多少指引了人的往来。这条通道的南端就是金锁关,北端是延安。我看到的是明金锁关遗址,它在陕西铜川金锁关镇。这里山是群山,路有三岔,形势险峻,所以在此设了金锁关。当年的金锁关有城,其以崖作垣,以岩为壁,夯土之墙比较少。看起来经过这里的人不多,车也不多。一些残垣断壁几乎没于地面,且有杂草生长,不过它能证明这就是明金锁关。环顾四周,杂木葱郁,很是安静。蝉鸣一鸣,更显安静。
峣关也可以称它为蓝田关或蓝关。称其为蓝田关或蓝关,是一种习惯,也合情合理,因为它在蓝田县辖区,但称峣关的人少。韩愈诗云:“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一经这样的传播,蓝田关或蓝关遂覆盖了峣关。不过在历史上,峣关是一种事实,青泥关,蓝田关或蓝关是另一种事实。
从西安至武关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翻过秦岭。1993年,我初至武关。自蓝田开始,经过商洛和丹凤,汽车就一直在山区行驶。旅途危险而遥远,我坐了整整10个小时的汽车到武关,天已经黑了。我当晚就在武关走了一圈,手抚城墙,俯视武关河,思接千载,风云变幻。2019年我三至武关,感慨良多。我认为完整意义的武关应该是沿着台地筑起一圈坚固的城墙,河水环绕城墙流过,这样在城墙里面防御侵略的敌人将非常有效。武关向着河水的三面开着大门,没有大门的一面,恰恰使这弹丸之地成了一个咽喉,它曾经是连接楚国和秦国的唯一通道。秦国消灭楚国,必须经过武关,而且这种消灭有一个过程。过函谷关也行,不过这就绕路了。
函谷关和潼关都是关中的东大门。曾经多次经过潼关,然而凡乘火车、坐飞机,潼关留下的印象都比较模糊。只有深入潼关,站在潼关的一个点上,才能强烈感受到它的险要。1992年第一次考察潼关,印象至深。潼关是突如其来“站”在我面前的。对它复杂而凶险的形势,我简直难以理解。我独立一隅,茫然如一只蚂蚁处在老虎的爪子之间,它巨大的长满尖硬牙齿的嘴呼吸着粗壮的气息。潼关重要,尤其是东汉以后,它是关中的东大门。
潼关曾经拥有近10万人口,20世纪50年代末期,要修建三门峡水库,迁走了潼关县城的人。不过当年的废墟仍在,残破的城楼和城墙,依然一段一段地耸立着,并一直默默地目睹着滚滚的黄河。
如何叙述函谷关,真是做了长久的准备。函谷关地理复杂,历史复杂,自商周以来,它就反复惊世,没有一定的知识储备,显然难以透彻认识它。近乎30年,函谷关一直在我的想象和理解之中。在东西交通线上,函谷关非常重要。从中原到关中,过函谷关虽然不是唯一的通道,但却是最重要的通道。时间已经证明,以函谷关为链接,中原和关中的交流,构建了辉煌的中国历史。
朱鸿口述本报记者夏明勤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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