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尾号两个1 用了7年的手机号突成“靓号”
预存上千元电话费、10年不得携号转网……用户质疑运营商“靓号”制度——
3月12日，在攀枝花市的一家移动营业厅里，一位消费者正在了解如何办理“靓号”。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唐子晴摄 
攀枝花市的一家移动营业厅里，“靓号”执行标准被摆在显眼的位置。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唐子晴摄 
3月12日，攀枝花市的一家电信营业厅里，服务人员展示移动“靓号”规则。 陈姝妤摄
用了7年多的手机号码，只因尾号连续两个1，就悄然变成电信公司口中的“靓号”，丈夫想过户给妻子，也得先和电信公司签10年的合同，还得承诺“10年不得携号转网”。近期，四川日报民情热线(028-86968696)和四川在线问政四川平台接到多位消费者反映：自己使用了多年的手机、座机号码在未被告知的情况下，摇身一变成了“靓号”；按照现行规则，普通号码过户，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在线下营业厅办理完成，但变成了“靓号”，用户过户就变得困难重重，被设置了诸多“隐形门槛”。
消费者反映的情况属实吗？从去年12月到今年3月，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在全川多地进行调查。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阮长安 唐子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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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被靓号”
只因手机尾号连续两个1，电信公司系统升级时默认成“靓号”
“当初办理业务时，就是普普通通的号码，用了这么多年，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家的手机号133×××××611成了所谓的‘靓号’。”说起最近的遭遇，德阳电信用户彭女士满是疑惑。
7年前，彭女士的丈夫程某办理了“宽带+移动电话”的电信家庭套餐，每月资费239元。据彭女士介绍，去年12月，由于工作关系，这个号码需要从丈夫名下过户给自己。经丈夫授权后，她带着丈夫和自己的身份证，到位于德阳市旌阳区黄河西路的中国电信火车站营业厅办理过户业务。
没想到，德阳电信的工作人员查询后告知彭女士，她的号码是“靓号”，不能像普通号码那样过户。
对此，彭女士表示非常不解，号码使用了7年多，办理时也从未签订过和“靓号”有关的协议，怎么号码就突然成了靓号？
几经询问，工作人员告诉她，这个号码“变成靓号”，是电信公司“在系统升级时默认”的。
对于这样的解释，彭女士颇为不满：不仅被认定为“靓号”前没有任何沟通，事后，电信公司也“没有以任何形式”告知机主本人，“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无独有偶，西昌市民王先生告诉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12年前他调到西昌工作时，自己单位的座机电话是以个人名义办理的，按照现在单位的财务规定，号码必须由他本人名下过户到单位户头上才行。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认为是一项非常简单的业务，但他花了两天时间，跑了西昌多个电信营业厅，都被告知“办理不了”。
“工作人员说，0834-38××366这个座机号码，被默认升级成‘靓号’，所以不能按普通流程过户。”王先生说。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致电中国电信客服热线，经客服人员确认，王先生单位使用的座机号码38××366因为末尾是两个6，早在2012年10月18日被就划定为1级靓号。但8年来，王先生对此却毫不知情，“啥时候变成‘靓号’、为啥被默认为‘靓号’，我本人和单位完全没收到过任何通知。”
这种关于“靓号”的争议，也并不仅仅存在于电信公司。
“我的号码155×××××133，之前是8元月租的普通号，因为前两个月忘了缴费，被移动公司销户，再找回来就成了‘靓号’，这‘靓号’为啥变得这么快？”成都市双流区的宋先生发出同样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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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靓号”后限制多
要预存话费，要最低消费，还要承诺“10年不得携号转网”
用户号码“被靓号”后，到底和普通用户有何区别？据王先生介绍，自己单位使用的号码过去每个月只有18元的月租费，过户到单位之后，不光需要预存1200元话费，还要承担每个月129元的保底消费。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向西昌市电信经理服务热线进行求证。热线工作人员解释称：“过户，被默认为‘老用户退网、新用户入网’，如果号码被升级为‘靓号’，过户后号码就需要跟随现行电信‘靓号’收费标准。”该热线工作人员还称，这样做是为了“规范‘靓号’市场，避免投机行为”。
王先生则表示，西昌电信相关负责人曾向他介绍，按当地电信公司政策，只有直系亲属间过户可享受相关费用减免，其他“老存量”号码过户，则需“根据靓号等级，转由电信市级、省级分公司相关人员，根据内部管理规定进行审核，决定是否减免靓号收费”。
不过，“直系亲属间电话号码过户，可享受费用减免”这一条，身在德阳的彭女士却并未感受到。她告诉记者，她家的手机号成“靓号”后，从丈夫名下过户给她，不光被要求预存1000元话费，还要签订一份10年使用协议。
“协议说在使用期间不能携号转网，这样的要求有啥依据？用了这么多年的号码，一夜之间成了‘靓号’，多了预存话费和在网时间等种种限制，我接受不了。”彭女士坦言，自己本来并没有打算办理转网业务，但“转不转网是我的自由，如果签了10年使用协议，性质就不一样了，有一种被强迫的感觉”。愤怒之下彭女士选择拒绝签订这份协议，也因此，彭女士办理了5个多月的号码过户流程至今没能完成。
成都的宋先生的手机号成“靓号”后，也被通知必须预存2400元话费，每月消费120元以上。
记者走访攀枝花市东区中国移动誉鑫合作营业厅，在其“靓号”执行标准中，“靓号”被划分成了6个等级，根据“靓”的不同程度，号码的预存话费从100元到30000元不等，所有等级的“靓号”必须要在网使用20年，使用期间不能过户，也不能携号转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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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靓号”谁来定？
运营商自身行为，以前很多普通号现在被升级成了“靓号”
彭女士对“靓号”的标准也非常不解，“我的号码没什么特别，就是号码结尾有两个1，这都能被划分成靓号？”而西昌的王先生和成都的宋先生也有同样的疑惑。
3月4日下午，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致电工信部12381公共服务电话平台进行咨询，6031号话务员回复说，目前工信部没有任何有关“靓号”的规定，“‘靓号’更多的是一种社会心理预期和企业自身行为。”
那么到底什么样的号码会被运营商划定为“靓号”？一位移动公司工作人员表示，“靓号”由公司内部系统根据号码的连号或者顺序排列程度，被分为不同等级，级别不同，预存话费、资费套餐和在网时间等使用条件也有所不同。但具体什么样的排列会被划分成哪种等级，该工作人员表示并不清楚，“号码都是输入系统后自动显示是不是靓号、是几级靓号。”“以前很多不是‘靓号’的号码，现在都被升级成了‘靓号’，相应的等级也越分越多。”这名工作人员说。
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通过中国电信四川分公司网上营业厅查询发现，“吉祥号”（即常说的靓号）页面中，所谓“吉祥号”多种多样，既有比较传统的有多个6和8的，也有“11”“33”“77”等尾号叠号的，“吉祥号”被冠以“一帆风顺”“才高八斗”“前程似锦”“万事亨通”等不同名字，还会配以“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前途不可限量”等广告语，不同“吉祥号”需要预存的费用和对应的资费套餐标准也不同。
在一家移动营业厅，记者浏览其“靓号”执行标准也发现，除了号码中有“6699”“1112”这样的有规律排列数字外，号码中有“012”或“321”这样升序或降序排列的数字也被算作“靓号”。
专家观点
悄然升级“靓号”、私自定价等行为违反基本契约精神
运营商单方面划定大量“靓号”，这样的做法合理吗？
“未经当事人明确同意，运营商将用户手机或座机号码单方面变成所谓‘靓号’，并以此为由给过户设置障碍，属于未经双方当事人协商一致，对合同内容进行了变更。根据2021年1月1日起正式施行的民法典的相关规定，这样的变更不具有法律效力；在民法典未生效前，合同法也明确规定，变更合同需双方协商一致。”3月10日晚，四川一上律师事务所林小明律师接受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采访时表示，在未告知用户的情况下将消费者使用多年的号码变更成所谓“靓号”，即便是运营商的内部规则，也不应突破民法典、合同法对平等主体双方所签订的合同约定的范围。
“更何况这种划分‘靓号’的做法本身就涉嫌违背公序良俗，既引导不良社会风气，又有违公平原则，应当被制止。”林小明认为。
四川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史江认为，即便目前相关部门没有对“靓号”进行具体的界定，但运营商不告知用户就升级“靓号”、私自定价等行为违反了商业领域的基本契约精神，“应该对通信产品制定限制性政策，什么样的号码能成‘靓号’、‘靓号’要怎么收费，都应制定出具体的标准。”此外，史江认为，既要确保市场公平公正，也要保证消费者的知情权和选择空间。“哪些号确定为‘靓号’，相关部门或企业应通过听证会等方式，提前告知消费者，并征询意见；怎么收费，也要提前进行公示。”
由于目前行政主管部门没有“靓号”相关定义，工信部12381公共服务电话平台工作人员建议，如果遇到运营商以“靓号”名义拒绝或阻挠办理过户等相关业务，消费者可以向电信用户申诉受理中心进行申诉，“除工信部外，各省份也有这个受理中心，不管使用的号码是电信、移动还是联通的，都可以进行申诉，电话是所在区号+12300。”该服务人员进一步表示，如果申诉受理中心没有调解成功，用户可以继续向所在省份的通信管理局进行反映。
最新进展
发稿前，记者获悉，西昌王先生投诉后，免除了预存话费，已顺利过户。德阳彭女士向工信部服务热线12381投诉后，接到当地电信公司电话称“可以过户，也可以免除预存话费”，但对于“限制携号转网”等投诉，对方并未正面回应。彭女士期盼自家号码的过户问题能尽快解决，“毕竟号码使用了这么多年，社交账户、各种个人信息都是这个号码，要是不能过户，就要销户换号，给工作生活带来的麻烦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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