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巴山地:200年的人与自然之思
丁小村 200年前的秦岭山居生活
唐代诗人杜牧曾经用夸张的笔法描写:蜀山兀,阿房出。所谓蜀山——当指秦巴山区,大秦帝国为了修建阿房宫,砍光了秦巴山地的树,这样的环境毁损并没有带来荣耀与辉煌:还没修好,就被项羽的一把火烧掉了。
但自然的修复能力极强:可能不到一百年,这些砍光了的蜀山,又生出了大大小小的树,此后经历无数次的战火与砍伐,大自然不断修复这块屡遭毁损的山地。
到200年前,一位大诗人经过秦岭腹地的汉中留坝县,写下了这样的诗,像一幅组画一样,描摹了秦岭山地的自然景观和山居生活图景:
留坝(清)张问陶
涧底黄茆屋,云间白板扉。
田高冬水足,树冷夏虫稀。
防虎弓常挽,惊人鸟乍飞。
几时真辟谷,长与赤松归。
张问陶(1764-1814),号船山,四川遂宁人。诗人,书画家。提到这位大名鼎鼎的船山先生,多数人耳熟。蜀中自古多才俊,四川地域广大,人才辈出,但是自古以来政治文化中心皆在中原,因此川人要想出世有所作为,必须进军中原。川人入中原,必须翻越高大绵延的大巴山和秦岭。
但是这条翻越之路自古又充满艰难险阻,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对于川中才俊来说,人生之路先从这条自然的险途开始。
两百年前,船山先生就如同他的蜀中先辈一样,屡次走过蜀道,来往于四川和陕西、北京,其中数次在寒冬腊月踏着秦岭的积雪,一步步走过蜀道,踏入长安,或者经此远赴京华。
经历这条路,他考中了乾隆年代的进士,担任了中央和地方的官员,同时,也成为名传后世的著名诗人和书画大家。从四川绵阳到陕西西安,中间隔着绵延的高山深谷,穿越秦岭巴山的蜀道,是一条隐匿在山岭深处的险途。
就像自古以来的那些诗人前辈,这条艰难而孤寂的漫漫长路,也给他带来了观赏自然和记录社会的机会,令他有了咏叹高歌的灵感。
船山先生途径留坝写下的这首诗歌中,描述了两个世纪前我们秦岭山地的景致和山居生活。虽然时间仅隔200年,我们看到的却是一幅近乎桃花源般的古朴景象。高山深峡之中居住的人们,他们的居住和自然环境,他们的生存状貌。
在这片人烟稀少的秦岭腹地,在张良隐居的紫柏山下,保持着纯粹自然的生态面貌,这令诗人也有了修道隐居的向往。
庄老哲学是中国古代最重要的一个哲学流派,也是一种影响深远的人生态度。后世人往往批判庄老哲学恬淡无为的人生理想,却忽略他们热爱自然、顺乎天然的生活态度。
到现代社会,当东西方同时反省自己的价值观的时候,人们认识到,这种与自然相依的生命哲学,却是返璞归真的、有利于人类与大自然平等和谐相处的一种生态文明。
生态观念和传统
汉中地处北纬33度,位于“中国之中”的这块土地,由于大巴山绵延、秦岭高耸,却成为自古以来较为封闭的地区之一。气候和水土的宜人,也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区域之一。
封闭与避世的因素,使这块土地保留着比较良好的生态环境。秦岭腹地被称为珍稀动植物的庇护所,汉水河谷盆地则成为良好的耕作居住之所,巴山坡地小块的耕地和山林交杂,更适合小农经营……
这种更近乎天然的生态面貌,不单单由自古以来它环境的封闭,更重要的一个因素还有此地居民植根于传统的文化观念,比如对于自然的敬畏——这是我们传统的一种生态文明。这块土地上的居民自古以来秉承的一种生态观念,渗透在他们居住繁衍生存的历史中、乃至融入日常生活之中。
人们取材于自然的生活材料,适可而止的环境开发,对于大自然的敬畏……如此种种,习以为常。
如果你细心观察汉中的民俗,会发现,这种古老的生态文明往往渗透在人们的生活中。比如,山民敬天敬地的传统、年节中的一些礼仪仪式、歌谣中咏诵的故事和传说。山地居民往往喜欢在房前屋后栽植树木,随意打死小动物是被谴责的行为,我小时候从来不被允许吃青蛙和黄鳝……这些生活习俗和禁忌,往往传达了一种古老的生态文明。
因为如此,我们这片土地虽也难免在过去的时代遭受过破坏,却依然能保持优于别处的良好的生态环境。
在今天,这里至少有五个县森林覆盖率都保持在70%以上,我相信这将是我们在今后很多年都要引以自豪的数据。
人与自然的忧患
大诗人陶渊明曾经用传奇般的故事描述了一个美丽的地方——桃花源,此后千百年来的人们都想按图索骥,寻找到这个环境优美如画、人情质朴醇厚、生活恬淡安宁的世外仙境。但是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么个地方,始终是一个悬案。
政治学家和社会改革家会把这么个地方视为一个乌托邦,一个理想社会,那里没有战乱和政治纷争,那里没有世态险恶,那里的人们保持着上古礼仪。
在今天当我们用现代目光来审视,这样的幻想内涵更丰富,它涵盖了更广度的信息。
因为人类的发展和自然环境的恶化往往同步进行,丰富社会的物质生产和呵护我们生存的自然环境,往往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一方面是科技的不断发展、物质生产越来越多样;另一方面却是自然资源的不可逆转的减少、环境不可逆转地遭受损耗——现实的忧虑会让人类去反思走过的曲折的路,在今天各个国家和各个民族都在寻求一条平衡之路,这就是人类的发展和自然的保护之间微妙的平衡。
这种平衡很难达到,因为它本来就是矛盾的,天平的两端一丝轻微的偏重,都会导致平衡被打破。控制这种平衡,完全依靠人类的自觉和自省、还有自控和自制。
人类追求发展是天性,看上去人类越来越强大,大自然却是一个完整的系统,它看上去弱小而被动,但是一旦那种平衡被打破,自然会以特别的方式来调整,这种特别的方式,往往使人类承受重大而惨烈的灾难——火山爆发、海啸和地震、气候恶化、物种变异……而自然的灾害又往往引发人类社会内部的动荡,天灾人祸往往相连。
这样的事情在人类有史以来和史前,都曾经发生过无数次。
百年人文反思 我很喜欢船山先生描写的这幅人居生活图景:人家或住在高山之巅,盖着石板房;或住在山沟里边,是茅草盖的屋。山顶上竟然也有水田,即便夏天也那么凉爽,连蚊虫都很少。鸟少见人,听到人声会惊飞;种田人都带着弓箭,防止老虎袭击……
它显示出200年前秦岭地区自然的原生状态,人类生活并不容易,但却有一种世外桃源的韵致。
一百年前,诗人们曾经为崛起的高楼、海上的蒸汽机大船、车间里轰鸣的机器而诗兴大发,他们用狂热的高歌,来歌颂人类的这些创造。
但是一百年后,当那些高楼占尽了我们曾经美丽的田园,当奔驰的火车道把优美的森林割裂成小块,当轰鸣的机器报废之后变成了巨大的垃圾场,我们不禁目瞪口呆,转瞬间,这些诗句变成了一场噩梦。
对于漫长的地球生命而言,人类的一百年真是太短暂了。
人类短视的结果不单单是诗人的冲动可笑。也在于我们发现生活中需要的不仅仅是火车和机器,我们更在意铁轨旁那棵从石子儿缝隙里冒险长出来并且盛开的小花,我们更在意机器腐化之后从金属的氧化物中悄悄萌生的一棵小草。因为一朵小花给我们的眼睛带来了鲜活的风景,一棵小草则因为沾着雨后的露珠,显出了别样的生趣。
为此,我们在阳台上飞转的空调压缩机下边,特意摆放一盆鲜活的花草,为的是让大自然离我们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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