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句子的人
■诺布朗杰
夜深人静。我脑子里涌现的汉字们开始按捺不住了。此刻的窗外,正好悬着一轮明月。这会儿,我便可以用蘸着月光为我即将出版的诗集写下后记。
2014年夏天,有幸参加了《中国诗歌》举办的“新发现”诗歌夏令营。在武汉,我摸过长江水,也登过黄鹤楼。那时候父亲健在,那时候我还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勾勒着我的诗歌理想。这一切美好突然就从我的世界里消逝了,现在,我写下的每个字都是湿漉漉的,一提笔,总有大把的眼泪不小心溅到纸上。
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我安顿下来,结婚生子,烧水做饭,恍恍度日。在媳妇看来,不要买来坏的水果,能看破菜市场动了手脚的称,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比写作更重要些。当然,写作挣来的报酬也很重要。学会与人交往,学会说话,这些都显得尤为重要。遗憾,我老是领悟不了这些重要的事情,生活一团糟。家里好像并不缺诗,缺钱。可惜,才永远成不了财。我估计这是每个像我一样沉溺于生活的诗人共同面临的问题。
家里但凡收到快递,一般情况,是书。一摞一摞地堆放在卧室的各个角落。 刚开始,媳妇取快递还挺积极,久而久之,就很被动了。因为每拆开一个包裹,不是面膜,也不是护肤品。媳妇眼里的护肤品似乎就是我眼里的书。我敢肯定,书绝对可以化妆我们的心灵,可别人看不到。人类的通病在于,都忙着干一些别人能看到的事。我跟媳妇开玩笑:家里增加一本书,我看世界的高度就会增加一厘米。当然,这只是调侃,或许只能增加几毫米吧,都怪我太懒,没有确切地量过。说到这里,好像亏待了自己的媳妇,没结婚的时候信誓旦旦,结婚后又把自己的旦旦信誓全部推翻。也只能希望收到下的一个快递不是书。
我的大宝宝叫旦增三智,再过一个月就满两岁了。他也不喜欢书,见书就撕,为此我还跟媳妇吵过几次。没办法,我只好把书搬到宝宝够不着的高处。县图书馆成了纳鞋垫、织毛衣的好地方,农家书屋不叫农家书屋,新的名称叫“藏经阁”。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有那么一部分人惜书如命,每天挤时间阅读,他们是值得我学习的。
真的,我很讨厌不让我说实话的人,也讨厌写文章时两袖清风生活里又大鱼大肉的人。我习惯了带着偏见看世界。那些谬误,需要作者提出来,然后纠正,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偏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我们应该努力写能推动社会进步、对这个时代有裨益的作品。
我对“拾”字情有独钟,一个“拾”字涵盖了我的整个童年和乡愁。我的童年是在我反反复复写到的勒阿度过的,我和哥哥姐姐跟家人去割青稞、麦子的时候,常碰见邻村的人背着背篼来我们村的庄稼地拾穗。所以我把诗集命名为《拾句集》,就是留住我的乡愁,留住人们忽略的那一部分。
亲爱的读者,我的唠叨听腻了没有?我身无长物,能给你的,只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句子。
《拾句集》诗歌作品选
《勒阿拾句之:次曲神湖》
次曲收走了她唯一的儿子母亲哭了三天三夜
眼睛哭瞎了也没能把儿子哭回来
盲母每天都去哭久而久之打动了次曲神湖
一次盲母在次曲神湖边睡着了
突然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给了她一捆柴禾
她顺手拿了一根当拐杖
等她醒来发现拿的那根木棍是银质的
盲母心动去次曲神湖边找可惜再也没找到
《勒阿拾句之:年卜热桑神山》
一场天火落在年卜热桑神山火势凶猛异常
整整烧了一个月人们才把火扑灭
年卜热桑神山是火中炼过的一位来自卓尼的
行脚僧化缘至此见神山里奔跑着一对金羊
僧伽去年卜热桑神山做客席间又看到一张
金桌那金桌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海
日出太阳最先照着的是年卜热桑神山
日落太阳最后照着的也是年卜热桑神山
老人们常说年卜热桑神山是一根擎天的柱子
神山倒下勒阿人的天就会塌陷
《勒阿复原图》
山前是一片四季分明的庄稼地
屋后是众神永久居住着的群山
东北方向是扎色神山正西北是年卜热桑神山
这两座神山像是勒阿的左膀右臂
勒阿的右肩上有座白塔左肩上次曲在流
太阳总是从白塔上升起从次曲里落下
勒阿心脏的位置冒出一股清泉清泉上转着
一轮水力转经筒经筒旁守着一株千年老树
勒阿的祖祖辈辈都在勒阿的胸口火化骨灰
渗入勒阿的泥土里
勒阿的膝盖处隆起玛尼堆勒阿的脚伸出
好多条能抵达彼岸的路
唯一不好复原的是勒阿的旧寺旧寺的位置
换了好多次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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