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唐人笔下的美丽绵州
绵阳越王楼（视觉绵阳资料图片）
《唐诗纪事》是宋代人计有功撰写的一部文学巨著，全书81卷，共收录唐初至唐末300年间1150位诗人的部分诗作，先后编次，且详略适当，既是唐代诗歌总集，又是唐宋有关诗评的汇编，为唐代诗歌研究提供了宝贵的历史资料。
笔者在通读此书时发现，整个唐代诗人中，写绵州风景名胜尤其是绵州越王楼的诗人和诗歌作者，比以前我们知道的还要多很多。这又充分说明了唐代的绵州，就是一座被海内外文化人广泛知晓的文化名城。
□刘文传（绵阳）
壹《唐诗纪事》中的越王楼诗
越王楼位于涪江东岸、龟山之巅，始建于唐高宗显庆年间，是唐太宗第八子越王李贞为绵州刺史时兴建。今天的越王楼为绵阳市人民政府历时十年重建，于2013年正式开放。
最早的越王楼早已“灰飞湮灭”。明代有人这样评价越王楼：“越王楼之名，几与井干、丽谯争胜，猗与盛矣！”“井干”“丽谯”都是汉以前的天下名楼，后人常用这两座名楼相提并论，足见其影响之大。
绵州越王楼规模宏大，富丽堂皇，楼高百尺，吸引了许多文人墨客登临和歌咏，是唐代名楼中诗文收录最丰富的，被誉为“天下诗文第一楼”。
在计有功《唐诗纪事》中有如下记载：
1.樊宗师《蜀绵州越王楼诗并序》：
绵之城，帝猲揭。掀明威，弥石硝，驰涪濑。左陵凌红稊，簮天地。送行癸壬，且掬跎踢于西北，蟠红頠青。越王正故为楼，重轩叠飞，门窗蒙伞。蹇蹇予始登，谓日月昏晓，可窥其背，雷电合，风云遇，霜辛露酸，星辰介行，鬼神变化。草木显，绣髻衔，蓑芰皆可察极。既萦视其江带，又极视其土岗，断暴远近，山崄崄若阌之东皇。天原开，见荆山。我其黄河，瞷然为曲直。泪雨落，不可掩。因口其心曰：无害若其目果星星，过归尚悲，不能解，重为诗以释，益不可。顾谓郡中诸君，能无有意缀以华艳，其念蓄云。
危楼倚天门，如闉星辰宫。
榱题薄龙怪，洄洄绕雷风。
徂秋试登临，大霭屯乔空。
不见西北路，考怀益雕穷。
石濑薄溅溅，土山杳穹穹。
昔人创为逝，所适酡颜红。
今我兹之来，犹挍成岁功。
辍田植科亩，游圃歌芳丛。
地财无丛厚，人室安取丰。
既乏富庶能，千万惭文翁。
●这篇《蜀绵州越王楼诗并序》，是中唐时期任绵州刺史的樊宗师所作。他是当时绵州的最高行政长官，故他在该诗的“序”中有“蹇蹇予始登”的记载。这里的“蹇蹇”，指忠直的心态；全句可理解为“怀着十分真诚、惶恐心情的我第一次登临此楼”。可见他同后来的杜甫一样，此序文和诗作是他“三亲”（亲历、亲见、亲闻）的作品。
2.乔琳《绵州越王楼即事》：
三蜀澄清郡政闲，登楼携酌日跻攀。
顿觉胸怀无俗事，回看掌握是人寰。
滩声曲折涪州水，云影低衔富乐山。
行雁南飞似乡信，忽然西笑向秦关。
●乔琳为郭子仪掌书记，曾任绵州刺史。
3.王鋋《登越王楼见乔公诗偶题》：
云架重楼出郡城，虹梁雅韵仲宣情。
越王空置千年迹，丞相兼扬万古名。
过鸟时时冲客会，闲风往往弄江声。
谬将蹇步寻芳躅，鱼目骊珠岂继明。
●王鋋，唐代宗大历年间为绵州刺史。
4.于兴宗《夏杪登越王楼临涪江望雪山寄朝中知友诗》：
巴西西北楼，堪望亦堪愁。
山乱江回远，川清树欲秋。
晴明中雪岭，烟霭下鱼舟。
写寄朝天客，知予恨独游。
●于兴宗，唐宣宗大中年间，以御史中丞守绵州，后为洋州节度使。初在左绵作此诗，和者许浑、李朋、杨牢、李汶儒、薛蒙、李邺、于瑰等，皆朝中知友。
5.许浑《酬绵州于中丞见寄》：
故人书信越褒斜，新意虽多旧约赊。
皆就一麾先去国，共谋三径未还家。
荆巫夜隔巴江月，邬郢春连汉上花。
半月离居犹恨望，可堪垂白各天涯。
6.李朋《绵州中丞以江山小图远垂赐及兼寄诗》：
巴江与雪山，井邑共回环。
图写丹青内，分明烟霭间。
移君名郡兴，助我小斋闲。
日想登临处，高踪不可攀。
7.杨牢《奉酬于中丞见寄之什诗》：
剑外书来日，惊忙自拆封。
丹青得山水，强健慰心胸。
事少胜诸郡，江回见几重。
宁悲久作别，且似一相逢。
诗合焚香咏，愁应赖酒浓。
庾楼寒更忆，肠断雪千峰。
8.李汶儒《和绵州于中丞诗》：
珍重巴西守，殷勤寄远情。
剑峰当户碧，诗韵满楼清。
日照涪川阔，烟笼雪峤明。
征黄看即及，莫叹滞江城。
9.薛蒙《和绵州于中丞诗》：
左绵江上楼，五马此销愁。
暑退千山雪，风来万水流。
邅回犹刺郡，系滞似维舟。
即有征黄日，名川莫厌游。
10.李邺《和绵州于中丞诗》：
长听巴西事，看图胜所闻。
江楼明返照，雪岭乱晴云。
景象诗情在，幽奇笔迹分。
使君徒说好，不抵怨离群。
11.于瑰《和绵州于中丞诗》：
楼因藩邸号，川势似依楼。
显敞含清暑，风光入素秋。
山宜姑射貌，江泛李膺舟。
郢曲思朋执，轻纱画胜游。
又云：
极目郡城楼，浮云拂槛愁。
政成多暇日，诗思觉先秋。
远霁千岩雪，随波一叶舟。
昔曾窥粉绘，今愿许陪游。
12.王严《和于中丞诗》：
雉堞临朱槛，登兹便散愁。
蝉声怨炎夏，山色报新秋。
江转穿云树，心闲随叶舟。
仲宣徒有叹，谢守几追游。
●王严，唐宣宗大中年间布衣。
13.刘骙《题越王楼寄献中丞使君诗》：
朱轩迥压碧烟州，昔岁贤王是胜游。
山簇剑峰朝阙远，水如巴字绕城流。
人间物象分千里，天上笙歌醉五侯。
今日登临无限意，同沾惠化自销愁。
●刘骙，时为乡贡进士。
14.李渥《秋日登临越王楼诗》：
越王曾牧剑南州，因向城隅建此楼。
横玉远开千峤雪，暗雷下听一江流。
画檐先弄朝阳色，朱槛低临众木秋。
徒学仲宣聊四望，且将词赋好依刘。
●李渥，时为乡贡进士，后登第。
15.刘璐《洋州于中丞顷牧左绵题诗越王楼上朝贤继和辄课四韵诗》：
隔政代君侯，多惭迹令猷。
山光来户牖，江鸟满汀洲。
雅韵征朝客，清词写郡楼。
至今谣未已，注意在洋州。
●刘璐，曾任绵州刺史。
16.卢栯《和于中丞见寄诗》：
图画越王楼，开缄慰别愁。
山光涵雪冷，水色带江秋。
云岛孤征雁，烟帆一叶舟。
向风舒霁景，如伴谢公游。
●卢栯，时为洪文馆学士。
17.李续《和中丞见寄诗》：
早年登此楼，退想不胜愁。
地远二千里，时将四十秋。
邅迍多失路，华皓任虚舟。
诗酒虽堪使，何因得共游。
●李续，时为同州刺史。
18.卢求《和于中丞见寄诗》：
高情推谢守，善政属绵州。
未落紫泥诏，闲登白雪楼。
晴江如送日，寒岭镇迎秋。
满壁朝天士，唯予不系舟。
●卢求，宝历二年进士。
19.田章《和于中丞》：
志乖多感物，临眺更增愁。
暑候虽云夏，江声已似秋。
雪遥难辨木，村近好维舟。
莫恨归朝晚，朝簪拟胜游。
●田章，开成四年进士。
20.高璩
高璩自梓州刺史入朝，经绵州，与刺史薛逢登越王楼，薛逢以诗赠别：
乘递初登剑外州，倾心喜事富平侯。
方当游艺依仁日，便到攀辕卧辙秋。
客听巴歌消子夜，许陪仙躅上危楼。
欲知恨恋情深处，听取长江旦暮流。
璩和云：
剑外绵州第一州，樽前偏喜接君留。
歌声婉转添长恨，管色凄凉似到秋。
但务欢娱思晓角，独耽云水上高楼。
莫言此去难相见，怨别征黄是顺流。
●高璩，翰林学士，后升任谏议大夫。
21.牛征《登越王楼即事诗》：
危楼送远目，信美奈乡情。
转岸孤舟疾，衔山落照明。
萧条看草色，惆怅认江声。
谁会登临恨，从军白发生。
●牛征，咸通二年进士。
22.王铎
王铎为侍御史，于兴宗守绵州，登越王楼，以诗寄朝士。铎和云：
谢脁题诗处，危楼压郡城。
雨余江水碧，云断雪山明。
锦绣来仙境，风光入帝京。
恨无青玉案，何以报高情。
以上是《唐诗纪事》中收录的22位诗人的23首诗歌作品。这些作品大多数被选入了《全唐诗》，有的却没有选入。
贰《唐诗纪事》中有关绵州的其他诗作
（一）《唐诗纪事》有关李白的记载：
“……始太白与杜甫相遇梁宋间，结交欢甚，久乃去，客居鲁徂徕山。甫从严武成都，太白益流落不能归，故甫诗又云：‘匡山读书处，头白好归来。’太白有子曰伯禽，女平阳，皆生太白去蜀后。有妹月圆，前嫁邑子，留不去，以故葬邑下，墓今在陇西院旁百步外。或传院乃其所舍云。”
这是计有功在《唐诗纪事》中的记载原文，其中的许多信息解读，有待另文分解。
李白少年时，还作有一首登绵州越王楼的《上楼诗》：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二）杜甫绵州诗作
《越王楼歌》：
绵州州府何磊落，显庆年中越王作；
孤城西北起高楼，碧瓦朱甍照城郭。
楼下长江百丈清，山头落日半轮明；
君王旧迹今人赏，转见千秋万古情。
●这首诗作于唐宝应元年（762），仅距越王李贞建楼百余年。其时楼还在，而杜甫又客居于绵州，这是他亲眼所见的笔录，真实可信。从该诗的描述中，我们大约能了解到越王楼的一些基本情况：唐代越王李贞亲自监造，落成于唐显庆年间，它矗立在古绵州城的西北方，碧绿色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屋脊，把整座绵州城衬托得更加雄奇壮美、错落有致。
《东津观渔》歌：
绵州江水之东津，鲂鱼鱍鱍色胜银。
渔人漾舟沈大网，截江一拥数百鳞。
众鱼常才尽却弃，赤鲤腾出如有神。
潜龙无声老蛟怒，回风飒飒吹沙尘。
饔子左右挥双刀，脍飞金盘白雪高。
徐州秃尾不足忆，汉阴槎头远遁逃。
鲂鱼肥美知第一，既饱欢娱亦萧瑟。
君不见朝来割素鬐，咫尺波涛永相失。
●《杜工部东津观打鱼歌处》碑，现存李杜祠内，为清人吴朝品摹刻。
《又观打鱼》：
苍江渔子清晨集，设网提纲万鱼急。
能者操舟疾若风，撑突波涛挺叉入。
小鱼脱漏不可记，半死半生犹戢戢。
大鱼伤损皆垂头，屈强泥沙有时立。
东津观鱼已再来，主人罢鲙还倾杯。
日暮蛟龙改窟穴，山根鳣鲔随云雷。
干戈格斗尚未已，凤凰麒麟安在哉。
吾徒胡为纵此乐，暴殄天物圣所哀。
《海棕行》：
左绵公馆清江濆，海棕一株高入云。
龙鳞犀甲相错落，苍棱白皮十抱文。
自是众木乱纷纷，海棕焉知身出群。
移栽北辰不可得，时有西域胡僧识。
杜甫多次来到绵州，在绵州还有很多诗作，如：
《巴西驿停观江涨呈窦十五使君》
（一）
宿雨南江涨，波涛乱云峰。
孤停凌喷薄，万井逼春容。
宵汉愁高鸟，泥沙围老龙。
天边同客舍，携我豁心胸。
（二）
转惊波作恶，即恐岸随流。
赖有怀中物，还同海上鸥。
关心小剡县，傍眼见扬州。
为接情人饮，朝来减片愁。
●注：“巴西”，绵州西魏时的名称。
《奉送严公入朝十韵》
鼎湖瞻望远，象阙宪章新。
四海犹多难，中原忆旧臣。
与时安反侧，自昔有经纶。
感激张天步，从容静塞尘。
南国回羽翮，北极捧星辰。
漏鼓还思昼，宫莺罢啭春。
空留玉帐术，愁杀锦城人。
阁道通丹地，江潭隐白萍。
此生那老蜀，不死会归秦。
公若登台辅，临危莫爱身。
●注：严公即严武，时任两川节度使。原有题记“时自成都送公来绵”。
《奉济驿送严公》
远送从此别，青山空复情。
几时杯重把，昨夜月同行。
列郡讴歌惜，三朝出入容。
江村独归处，寂寞养残生。
《观姜楚公画角鹰碑》
楚公画鹰鹰戴角，杀气森森到幽朔。
观者贪愁掣臂飞，画师不是无心学。
此鹰写真在左绵，却嗟真骨遂虚传。
梁间燕雀休惊怕，亦未赤空上九天。
《送严侍郎到绵州同登杜使君望江楼》
野兴每难尽，江楼延赏心。
归朝送使节，落叶惜登临。
稍稍烟集诸，微微风动襟。
重船依浅瀬，轻鸟度层云。
槛峻背幽谷，窗虚交茂林。
灯光散远近，月影静高深。
城拥朝来客，天横醉后参。
穷途蓑谢意，苦调短长吟。
此会共能几，诸生贤至今。
不劳朱户闭，自待白河沉。
●本诗篇记录的杜使君望江楼，亦是越王李贞创建，其遗址在故城西南隅之江滨。宋、明屡垮屡修。清嘉庆六年绵州刺史刘印全从河滩中掘出明时古石碑，改建楼于城之北隅（即灵官楼后之东河坝内）。同治初年州牧文綮又葺修，后毁于洪灾，惜此绵州望江楼一直未曾复建。
总之，《唐诗纪事》里面有很多关于绵州的诗篇和故事，让我们从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绵州在唐代是多么的重要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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