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剧出海 先走出东南亚再说
原创： 宋爽 新周刊
2019年9月21日，泰国曼谷，《陈情令》剧组成员举办粉丝见面会。今年8月，《陈情令》在泰国播出，大受欢迎，并多次登上泰国网上话题榜首。
国剧出海已经不是一件新鲜的事情了。下一个努力的方向，是让更多元的国剧征服更广泛的世界观众。
2015年《甄嬛传》在奈飞（Netflix）播出，被视为中国影视剧出海的里程碑事件。
短短四年后，国剧出海已经算不上新闻了：
2017年，奈飞购入《白夜追凶》版权，在全球190多个国家和地区播放；
2019年，《长安十二时辰》授权给美国亚马逊、马来西亚Astro、新加坡StarHub等多家视频网站播出；
2019年10月21日，《陈情令》出现在奈飞的首页上，于10月25日在北美、南美和欧洲等地播出。
在此之前，《陈情令》已经出口韩国和日本，并通过腾讯视频海外站WeTV在泰国、印尼等国家同步播出；
《亲爱的，热爱的》在Viki、MyDramaList等视频网站均获得了较高评分；
《都挺好》被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等西方主流媒体报道；
而近年热播的《琅琊榜》《延禧攻略》《扶摇》《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等古装大剧以及《小欢喜》《都挺好》《小别离》等现代剧集均已完成版权出口，在中国以外的地区掀起热播潮。
中国观众追了太多年韩剧、日剧和美剧，而当国剧突然成为被追的对象，多少让人感到惊喜。
《长安十二时辰》英文海报。2019年7月1日起，《长安十二时辰》在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越南等亚洲国家播出，还成为首部在Viki、Amazon、Youtube等北美视频网站上以付费方式观看的中国电视剧。
从越南到非洲
从《还珠格格》到“万村通”
2018年12月12日，谷歌发布了2018年全球热搜榜（Year in Search 2018），在电视节目热搜榜单中，《延禧攻略》超越美剧《副本》荣登榜首，并陆续在全球70多个国家和地区播出。
不难看出，在成功出海的电视剧中，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特色的古装剧仍然最受欢迎，高成本的精良制作已经成为一张国剧名片：
《延禧攻略》总投入近3亿元，演员片酬只有2400万元，大部分费用都用在服化道上，其中宫廷服装由传统手工艺传承人亲自制作，按照史料描述一比一复刻，高度还原真实的清宫历史，仅富察皇后的一件纯手工戏服就花费近40万元；
《琅琊榜》单集制作成本高达200万元，总投资1.1亿元，几乎完全还原了古代服饰，剧中的上千套服装，耗费服装设计师4个月制作完成，其中一件女袍就花费了1周时间。
在中国经济实力增长的助推下，这股精细制作之风有愈演愈烈之势，体现了中国文化输出中的重要一环，即中国式审美。
日文版《琅琊榜》人物关系图。2019年1月30日，《琅琊榜》在日本重播，这是该剧自2016年4月以来的第七次播出。
除了和中国有着相似地域特征和文化背景的日韩和东南亚，世界其他地区的观众通过这些热播古装剧感受到东方审美的极致细腻，了解中国文化中难以言传的意蕴和魅力。
从最早的《西游记》《三国演义》到《还珠格格》《雍正王朝》，再到这几年的《琅琊榜》《扶摇》《延禧攻略》，中国电视剧在越南持续火爆。
有人说，中越两国的90后有着相似的童年记忆——《西游记》和《还珠格格》。
2017年，越南两大视频网站之一的“ZingTV”评选出“2017年上半年最好看的11部中国电视剧”，几乎囊括了当时中国的现象级电视剧：《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择天记》《楚乔传》《狐狸的夏天》《大唐荣耀》《人民的名义》……
在ZingTV网站上，国剧基本都有过亿播放量——而根据2018年的统计数据，越南人口还不到1亿。
除了影视剧热播，《非诚勿扰》《奔跑吧，兄弟！》《中国好声音》等综艺节目被越南电视台进行模仿，而快手、抖音等短视频平台的内容也被翻译成了越南语，广泛流传。
2018年11月，乌尔都语版《北京青年》在巴基斯坦国家电视台播出，深受当地年轻人追捧，这是中国电视剧首度落地巴基斯坦。
古装剧《扶摇》同样在巴基斯坦热播，据巴基斯坦主流媒体巴基斯坦日报网站报道，当地人几乎天天都在追这部由杨幂、阮经天主演的中国电视剧。
越南版《还珠格格》海报。
十年前在中国热播的《媳妇的美好时代》也在今年火遍了伊拉克的大街小巷，很多伊拉克女性都希望自己能成为“doudou”。她们由衷地喜欢这个“中国媳妇”所代表的新式婚恋观和她处理婆媳关系的智慧。
2011年，《媳妇的美好时代》被译为斯瓦西里语在坦桑尼亚国家电视台TBC1非黄金时段首播，爆火三个月，创下超高的收视纪录。
统计数据显示，有高达70%的坦桑尼亚电视用户看过《媳妇的美好时代》，而1998年《还珠格格》首播时的收视率是54%。
对于非洲观众而言，传统的古装剧并不是他们的首选，反映当代中国都市生活的家庭剧更受欢迎。
《欢乐颂》《小欢喜》《青年医生》《老米家的婚事》《平凡的世界》和电影《失恋33天》《重返20岁》《左耳》等都是非洲观众的心头好。
2015年，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与埃及广播电视联盟签订了“中国剧场”栏目合作协议。
埃及国家新闻委员会秘书长易卜拉欣·艾勒伊拉基表示：“近年来埃及与中国在广播电视领域的合作迅速发展，此前在埃及已经播出了《金太狼的幸福生活》《父母爱情》《北京青年》等中国电视剧。”
报道称，埃及国家电视台二套节目播出阿语版《金太狼的幸福生活》和《媳妇的美好时代》，分别创下2.8%和3.2%的高收视率。
海清在巴西里约热内卢参加世界农村妇女大会，被坦桑尼亚的妇女代表惊喜指认：“你就是毛豆豆吧，这部戏在我们国家很受欢迎。”/《媳妇的美好时代》
中国正在用电视慢慢扩大其在非洲的文化影响力，这得益于中国实施的“走出去”战略，越来越多的企业家走出国门，与非洲国家发展关系。
2015年，“万村通”工程正式启动，目标是把数字电视带入非洲的贫穷地区，改变看电视是少数人的特权这一状况。
四达时代是“万村通”项目的主要承包商。从2002年开始，四达时代在非洲开启了推动社会数字化、信息化的事业，目前已在卢旺达、尼日利亚、肯尼亚、坦桑尼亚、乌干达、莫桑比克、几内亚、刚果（金）、南非等30多个国家注册成立公司并开展数字电视运营，发展用户近千万，成为非洲大陆发展最快、影响最大的数字电视运营商。
今年9月20日，第六届“非洲数字影响力奖”（DIAA）颁奖典礼在乌干达首都坎帕拉举行，由四达时代研发的在线视频服务平台StarTimes ON获得“非洲最佳内容App”奖。
乌干达公共服务部部长大卫·卡鲁班加评价说，四达时代持续不断提供价格亲民的内容，为数字内容分发市场做出了重要贡献。
2000年，四达时代集团董事长庞新星预见了非洲市场的巨大潜力。当时，由于电视运营商定价高昂，许多人家没有电视机，数字电视更是无法想象。庞新星看到了低成本电视运营商的商机。
今天，四达时代拥有世界上价格最便宜的电视套餐，包月最低4美元。有电视研究机构预测，随着非洲继续发展数字电视，到2024年，四达时代的用户将增加到1485万。
坦桑尼亚观众对《媳妇的美好时代》评价。
刚果（金）政府发言人兼新闻部部长朗贝尔·门德说：““万村通”不仅促进了非洲农村的发展，缩小了当地的数字鸿沟，也让非洲国家能够享受全球化发展成果。”
具体到电视剧的选择上，四达时代赞比亚分公司首席执行官廖兰芳曾表示，他们试图找到一种“全世界都相通的内容题材”，比如反映家庭伦理关系的影视剧。
其中《欢乐颂》《鸡毛飞上天》《小欢喜》都受到了非洲年轻人的热捧。
《欢乐颂》展现了中国当代青年女性独立、自信的精神风貌，《小欢喜》对家庭问题进行入木三分的刻画，《鸡毛飞上天》描写了在改革开放背景下沉浮的中国企业家形象，这些影视剧的题材和非洲在发展过程中所面临的问题类似，更容易产生共鸣。
影视剧之外，中国综艺节目的影响也在非洲逐步展现。2018年，非洲本土相亲节目Hello Mr.Right（你好，我的意中人）在赞比亚首播后，打破了其播出频道的收视纪录。
事实上，这档节目是中国现象级相亲节目《非诚勿扰》的非洲版本，由中国制作团队进行包装设计。由此可见，中国文化在非洲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并且仍在扩大之中。
非洲相亲节目Hello Mr.Right。
热潮之下
国剧仍缺乏大格局和大视野
尽管国剧出海形势喜人，但仍面临诸多困境，其中就包括中国影视剧版权价格过低，在日本，美剧单集进口价格高达上百万美元，而国产剧一集几万美元已经很令人振奋了，更多的电视剧只能卖到几千美元一集。
另一方面，国产剧出口版权价格低廉，一部分原因在于国外盗版猖獗，但我们仍缺乏有效的版权保护体系。
此外，不能否认的是，海外观众在现阶段仍未形成对国剧的强烈需求，这一点仅从低廉的版权价格便可见一斑。
由于对海外目标市场缺乏有针对性的系统性研究，国产剧常年“闭门造车”，只拍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的电视剧，显然不能满足有着多样性需求的国际市场。
国剧在类型上的单一化，使得出海的影视剧更多依赖古装剧和仙侠剧，尽管中国特色鲜明，但不免陷入同质化的困局，少了新鲜感和独创性；
而古装剧中只有中国人才能意会的古典诗词、文言文等也在翻译中丧失殆尽，让海外观众尤其是文化差异巨大的欧美观众难以理解，这也侧面造成了中国影视剧在西方国家遇冷。
《长安十二时辰》英文海报。
对于欧美观众来说，现代剧无疑更能引发共鸣，但他们青睐的不是中国观众所热衷的家庭伦理剧，而是奈飞在2017年引入的《白夜追凶》《无证之罪》这类悬疑和犯罪剧。
这类剧集更具国际化视野，在题材上新颖烧脑，其叙事方式符合欧美观众的观剧习惯。
而中国动辄四五十集的家庭伦理剧在节奏和叙事上的拖沓冗长，以及对人性的复杂性缺乏深挖，也造成了反映中国现代都市题材的影视剧在欧美市场毫无影响力的局面。
一定程度上，国剧出海需要打破地域性的限制，不能止步于传统的东南亚、东亚以及新兴的非洲市场。
BBC国际剧制片人戴维·贝尔肖认为，《神探夏洛克》之所以受到全球观众的欢迎，在于人物和故事的复杂性，多条故事线索相互交织，给观众带来情商和智商的双重挑战。
总体来说，中国影视剧出海道阻且艰，现阶段仍缺乏具备大格局和大视野的优秀作品，想征服世界更广泛的观众，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本文首发于《新周刊》第551期
作者 | 宋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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