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回答2020 谁烧红了素媛案的熔炉？

澎湃新闻 2020-12-19 16:04 大字

原创涅瓦、凤凰战士 X博士编辑：素卡策划：P仔

你看过《素媛》吗？

你对这张脸有印象么？如果你看过《素媛》，或许会对这张脸感到毛骨悚然。

而真实的素媛一家人和韩国普通民众，对案犯角色原型赵斗淳的面容则是无穷的愤恨与恐惧。2008年，赵斗淳对当时年仅8岁的女孩娜英进行了近40分钟的暴力性侵，除却外伤外，女孩部分肠道坏死，切除了80%的生殖器和肛门，身心俱残。

但赵斗淳区区12年的刑期和他恶魔般的面孔，就像一把断头斧继续悬在娜英一家人头上。

今年娜英21岁，68岁的赵斗淳出狱了。赵斗淳出狱前后，让政府人员、普通市民，甚至每个韩国网民都人人自危。

最直接与赵斗淳案件接触的警察，他们反而对这个案件是最为忌讳的。

2018年，韩国主要媒体《朝鲜日报》试图采访和赵斗淳案有关的警察，结果连续被三个警察拒绝。

警察表示：“你怎么知道我调查过赵斗淳案？那件事太可怕了，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为此案工作过。”

对赵斗淳的恐惧的不只有警察，他被关押到首尔南部监狱后，住在附近的居民竟然感到寝食难安。标题大意：即将释放的赵斗淳去了首尔南部监狱，附近居民情绪十分激动和焦虑

而赵斗淳老家安山市的市民，对赵斗淳出狱更是感到害怕，并产生了搬家的念头。即便如此，12月12日，赵斗淳还是捏着一只橘子出狱了。据说赵斗淳因紧张，在警车上拿起了警察的橘子，不小心带下了车

在推特搜索?（赵斗淳），你能看到瑟瑟发抖的韩国民众开始囤起了自卫武器。从专业的电击枪、防狼喷雾，到日常的毛衣钢针、尖笔。人们对赵斗淳除了恐惧，还有极度的愤怒。赵斗淳出狱当天，韩国出现了一场小暴动。

有人躺在载有赵斗淳的车辆前，手持“赵斗淳下地狱”的标语大声抗议。

有人突破警方封锁，对载有赵斗淳的车辆进行打砸，并爬到车顶进行踩踏。

有人围聚在赵斗淳的住宅周围，切断了他房间的煤气管道，想让赵斗淳饿死在家里。

如果对赵斗淳的认识基本只停留在《素媛》上，我们很难理解韩国人对赵斗淳出狱的愤怒、恐惧，就像我们并不完全了解素媛原型“娜英”的遭遇一样。“完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素媛》热评

电影《素媛》因为讲赵斗淳案件，在当时引发了热议，促进了人们对社会现状的思考。但是《素媛》并没有展示出原案件惨状的十分之一。电影里，素媛的大部分创伤并未直接描述，主要通过医生的口吻联想。其医疗方式是外伤疗愈，同时将小肠手术改造成人工肛门。在精神上同步接治疗。

而素媛原型，化名叫娜英，出生于1999年，现年21岁。

娜英的生殖器和肛门被切除了80%，身体使用手术改造的人体肛门，粪袋在不久前刚刚摘除，生殖功能虽然恢复正常，但是赵斗淳给她带来的的阴影永远挥之不去。

残酷的案件全程、事后手术的过程、逐渐走向正轨的十二年，这些在电影中并未直接表现，但只需要看一遍赵斗淳案的现实资料就能明白。

2008年12月11日上午8:20左右的安山市，天气寒冷，8岁的娜英照常出门上学，因为大路上挤满了上班族，所以娜英转向了一条偏僻的小道。

在他经过一个小教堂时，一个发型邋遢的圆脸大叔赵斗淳拦住了她，正当娜英不解时，赵斗淳说：“你是要去教堂吗？”娜英说自己要去上学，但赵斗淳没有放她走，反而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控制住她的身体，在她耳边说：“我们必须去这个教堂。”

之后，赵斗淳拖着娜英，从大堂的玻璃门拖行6米到一楼的厕所里。他关上了厕所的门，放下了马桶盖，把娜英按在了马桶上。

最开始，赵斗淳逼着娜英口交，娜英不断地反抗，坏了赵斗淳的兴致。

恼羞成怒的赵斗淳挥拳打向娜英，娜英号啕大哭，为了让娜英闭嘴，赵斗淳又用牙齿撕咬娜英的脸，对娜英锁喉令其窒息。《素媛》中还原的脸部牙咬伤痕

在娜英昏迷后，得逞的赵斗淳开始了他的二次强奸。

第二次强奸的过程在民间流传有多个版本。

有人说赵斗淳彻底释放了兽性，逼着娜英喝马桶水并且下体被插入树枝，导致肠道被捅穿。

也有人分析认为，赵斗淳用卫生间的马桶搋吸娜英的下体。因为娜英只有8岁，身体还十分脆弱，导致娜英的肠子被马桶搋吸出体外，赵斗淳为了将肠子塞回去，所以用马桶搋的竿部将肠子捅回去，但因用力过大，导致肠子严重受损、下体撕裂。

还有人说赵斗淳为了消灭犯罪证据，即血迹、精液、指纹，使用自来水（当时气温约为零下6℃）持续不断地冲洗娜英的阴道、肛门，导致肠道坏死。

这三种说法都没有得到官方的肯定，但能确定的是，是娜英后续一整段挣扎自救的过程。

冰冷和痛苦让娜英从昏迷中醒来，她忍着疼痛爬出了教堂的厕所，在厕所门口大声求救。一个路过的人听到了求救声，拨打了报警电话。上午9:10，警方匆忙到来之后，发现了残忍的一幕。

厕所门敞开，门口附近的地板上、马桶盖子上、马桶后边的瓷砖上沾满了鲜血，地板上积着冷水，娜英的书包就被丢在厕所左侧的地上。

瘫倒在地上的娜英眼睛肿胀，脸上被牙齿咬破的伤口流出鲜血，脸部撕裂毁容，下体撕裂大出血，身体肉眼可见大量伤口和淤青。

警察抱着被鲜血和冷水浸透的娜英，迅速送到了医院。经过手术抢救之后，娜英切除了坏死肠道，并将小肠改造成人造肛门。子宫和卵巢功能初步判断严重受损，身体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娜英的事情在这里告一段落，切换到赵斗淳的视角。

持续作案大约30分钟后，赵斗淳十分娴熟地清除了现场的指纹、鞋印、精液后迅速离开，就像一个犯罪老手所做。

不过赵斗淳百密一疏，在控制娜英进入厕所时，他在门框上留下了指纹，送到相关机构识别三天后，确定赵斗淳为犯罪嫌疑人，警方迅速展开了抓捕。

结果如警方所料，赵斗淳是个惯犯。赵斗淳，1952年出身于一个贫穷的韩国家庭，酗酒和家暴的父亲为赵斗淳日后的罪恶埋下了引子。

1970年，赵斗淳偷了一辆自行车被捕，开始了他的犯罪生涯。

他最有名的两次犯罪，是1983年，31岁的赵斗淳殴打并强暴了一名 19岁的纺织女工，被判了三年。

1995年，43岁的赵斗淳杀死了一个酒会上认识的60岁的老年人，但因其有“精神问题”，这次只被判了两年。

在这期间，赵斗淳结了婚，但他的儿子夭折，家中只剩一个妻子。

作为一个有犯罪前科的嫌疑人，却屡屡逃过法律的严惩，直到2008年，他对娜英伸出了魔爪。但这次，他本要被判处无期徒刑，但又因为“酒后犯罪”“精神有问题”“年龄大”，根据当时的《韩国刑法》第10条第2款——减轻因身心障碍而能力较弱的人的处罚，只被判了12年。

最令人恐惧的是，在狱中的赵斗淳，生活规律、按时健身，一副伺机待发的姿态。

赵斗淳的狱友说，68岁的赵斗淳可以一小时做1000个俯卧撑，身材就像是健身人士。

赵斗淳在监狱中提交过一百多张请愿书，每一封都写着自己喝多了不记得也不认为自己犯过事，并且请求“让我和被害者见面”。图注大意：赵斗淳写的请愿书[照片·JTBC广播拍摄]

赵斗淳似乎从来没有悔过的意思，他入狱前写过一封长达300页的请愿书，内容包括“我不是强奸孩子的罪犯”和“我想见见受害者”。甚至在笔录中强调：

我就算吃15年、20年的牢饭，即使出来已经快70岁，我也会在监狱里好好运动，你就等着我出狱吧

另外，他的妻子行为也极其反常。

无论娜英一家在安山市搬家到什么地方，赵斗淳的妻子都会一直跟着搬到娜英家附近，似乎想24小时对娜英一家保持监视。赵斗淳妻子未露脸接受媒体采访，称丈夫是好人

可没人知道她是在等赵斗淳出狱对受害者道歉，还是在等赵斗淳出狱实现当年报复的诺言。

娜英的父亲最后崩溃地说了一句：“为什么加害者好好的，受害者和邻居却要搬家？”娜英父亲在悲呼的另一边，韩国警方开始保护赵斗淳。

在赵斗淳的住宅大门，韩国警察站立一排死守大门。他们已经逮捕了几个想通过窗户进入赵斗淳家的年轻人。

面对当地市民的抗议，他们做出了防范赵斗淳犯罪的综合对策↓警方在大批购买设备，对赵斗淳住宅管制的同时，赵斗淳就在窗台边看着人们来来往往，拿着手电筒默默地观察着楼下的抗议者，观察他们的愤怒和恐惧。

自赵斗淳出狱后，他没有做任何事。但围在楼下的那群人，除了抗议的市民，也多了一批狂欢的视频博主们。

有人给赵斗淳点到付的外卖，拍视频夺人眼球，把他住的那栋楼当网红打卡地。有人顶着警察的封锁，为了拍抖音视频往里冲。这些警察是来保护赵斗淳的

有人在警察面前做出不雅动作，暗示赵斗淳在12年前犯下的罪行，这就是最新一代的韩国网红。有人说他们就像是一群绕在狗屎边团团转的苍蝇们，赵斗淳还未彻底腐烂，但这些人的想法就已经腐烂了。推特图片大意：大便附近到处都是苍蝇

到这里，你可能觉得，韩国的立法和司法机关，其作用比其保护公民，更像是保护加害人。

即便除去赵斗淳前17件事不问，光是暴力奸淫娜英，为什么只判12年呢？

1.韩国的法律和欧美法律类似，死刑基本废除。

2.一审和二审判定赵斗淳“醉酒”“精神失常”，且因年龄大，依据当时《韩国刑法》第10条第2款以及第55条的减刑标准，得出最高应判处12年。

3.韩国的法律并非靠往期案例对比量刑的“海洋法”，而是需严格遵守法条的“大陆法”，坐牢年数无法更改。

现在看来，当时韩国法律简直漏洞百出。凭什么判定赵斗淳精神失常？凭什么觉得一个能熟练清除指纹、冲洗娜英下体精液的人是处于醉酒状态的呢？

所以到后来，韩国检察官都接受了处分并道歉，称对赵斗淳适用的法律应是《性犯罪特别法》，而不是《韩国刑法》，但最终判决都不会超过当时法律规定的最高刑期15年。标题大意：你必须了解赵斗淳事件的6个真相文章里披露了检察官的失误

2017年9月，61万韩国人参与“反对赵斗淳被释放”的请愿，青瓦台回复“已判决案件无法重审”。

法律永远具有滞后性，但是就赵斗淳一案而言，用“滞后性”已不足以概括，只能用迟钝来形容。素媛案从来都不是一桩罕见的社会惨剧，只是它恰好，被搬上了银幕。

在赵斗淳之后，韩国的法律几经修改，可性侵事件依旧层出不穷，越发恶劣。从娱乐圈的张紫妍，到全球轰动的“N号房”，法律高高举起，却又轻轻落下。

更可悲的，是所谓不断修正的韩国法律，并没有让性侵幼童问题消失，反而愈发严重。根据大韩民国警察厅提供的数据来看，韩国的13岁以下儿童性侵案数量在2016年有1083起，2017年有1261起，2018年有1277起，2019年增加到1374起。

性犯罪的再犯罪率提升速度同样稳步上升，从2016年的4.4％，2017年的5.3％，发展到2018年的6.4％，2019年的6.3％。

有人曾说，还好有像《素媛》《熔炉》这类的韩国电影，倒逼韩国法律去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