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多年后 我最怀念罗翔这样的老师
原创 贾辉 新周刊
“我是一个男的，怎么会成为阿婆呢？要做也得是阿公啊。”
“真正的知识一定要走出书斋，要影响每一个愿意思考的心灵。”
“作为学者，看到自己的观点被年轻人传播与倾听，还是很开心的。”
“B站顶流”，“法学界郭德纲”“张三背后的男人”——罗翔又开始“上课”了。
罗翔老师，又来给同学们上课了。
昨晚，在B站11周年的晚会上，中国政法大学的教授，同样也是B站UP主的罗翔分享了他在B站的“奇妙旅程”。
自今年3月入驻B站起，到如今不到4个月的时间，“罗翔说刑法”的账号累积了接近七百万粉丝。他发布的39个视频，合计有1.1亿的播放量，将近1500万的点赞。这位大学的教授罗翔，让大众猝不及防地将法学课程嗑上了头。
罗翔的B站弹幕，常常是密密麻麻的。
爆红的罗翔，只想做个老师
起初，罗翔觉得自己并不适合成为一名“阿婆主”（B站UP主谐音），年龄是他的担忧。
“因为B站是一个年轻人的社区，而我明显不再是年轻人了，按照最宽泛的定义，我也属于中青年人。”罗翔自嘲，“这几年已经有学生叫我翔爷了。相信我的加入，一定提高了B站的人均年龄水平。”
其实，B站早就不是一个纯二次元社区， 在过去十一年的发展中，它承载了越来越多不同年龄段的人感兴趣的内容，其中之一就是知识类内容。据B站官方统计， 2019年全年，B站泛知识学习类内容的观看用户数突破5000万，是同年高考人数的5倍。
B站知识区，打开你新世界的大门。
这种浓厚的“学习兴趣”和“学习氛围”，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名师及专家学者入驻B站。今年2月14日，B站还面向公办学校在编教师，推出了“B站不停学，教师入驻扶持计划”。现在的B站，已经有近300所高校入驻，清华、北大等高校的课程受到了很多B站用户的喜爱。今年6月，B站还上线了知识区，从科学科普、社科人文，到财经、职场，都能看到不少业界大牛和许多“野生专家”。
罗翔也愉快地接受了B站向他伸出的橄榄枝。在十一周年的演讲中罗翔笑着说“当后来看到许多比自己年长的老师都入驻了B站，就觉得自己以年龄自持是明显一种矫情和傲慢”。与此同时，他也逐渐开始适应在B站做一个传道授业的教师的角色，开始感受到B站用户那澎湃的学习热情。“没有哪个群体有年轻人那么渴望知识，渴望更多地去认识这个世界、去认识自己，去探索未知的领域。”
今年3月，罗翔在B站发布了第一个入驻视频。尽管画面有点粗糙、简陋，但瑕不掩瑜，简单的开场白寄托了他作为法学教授的初心，他引用了牛顿的一番话：
“也许我只是一个在海滩拾贝的拾贝者，想借助这个平台让同学们看到海边那些贝壳的美丽，更重要的不是炫耀我手中的贝壳，而是希望同学们能看到，贝壳后面的大海是那么广袤和美丽。”
课程的最后，弹幕常常是齐刷刷的“谢谢老师”。
成为法治之光，是罗翔老师一直以来对每一个学生的期盼。
而这则不到2分钟的自我介绍视频，只发布了2天的时间就吸引了100万粉丝。如今已累积了800多万的播放量，多达5.9万的弹幕。可见，大家有多么喜爱这位与众不同的法学UP主。
罗翔入驻B站的第一个视频，就受到了弹幕的热烈欢迎。
其实，在高校里任教的罗翔，一直很受欢迎。
在中国政法大学任教期间，他每年都会被评选为“最受欢迎老师”。每每轮到他的课，不仅座无虚席，就连教室的窗台都坐满了人，每一寸地板都贴满了占座的条。
今年初的爆红，也是因为他的课程视频被不少UP主剪辑、搬运进各大平台，并频频登上热门推荐位。
“我以前不知道鬼畜这种加工创造，但是当有学生转来我的鬼畜视频，我发现很多创作者真是有才，不仅可以精准地捕捉原意，既不歪曲，又能升华主题。”罗翔同样非常欣赏B站的弹幕与评论，“因为它可以传递每个用户真实的想法，也让我们能够去倾听年轻人的思考，走出自己固有的独断与偏见。”
哪些词经常出现在罗翔视频中的弹幕？/DT财经
段子引人入坑，思想让人沉迷
罗翔就像是我们上学时最期待的那个幽默风趣的老师，也是毕业多年后，最让我们怀念的那种老师。
他不是“端着”的老师，会接地气地劝慰面临紧张法考的学生：“只要通过，低分飞过也精彩。”
罗翔可爱的湖南口音，和意味深长的微表情，魅力十足。
枯燥无味的法学，在他的讲述中，变成了“张三的故事”“德云社段子”：
“张三租了一个挖掘机，把10个ATM机给挖走了，那大家觉得这是属于盗窃还是抢劫？”
“如果张三去嫖娼，但他从来的风格就是嫖娼不给钱，最后查明这哥们有20次嫖娼活动都没给钱，请问张三构不构成诈骗罪？”
经常成为罗翔列举的案例主角，张三也有自己的频道了。
“一名险被强暴的女子把歹徒推进粪坑，歹徒三番两次试图往外爬时，都被女子一脚踹了回去。许多法律人对这几脚颇有争议，认为这属于事后防卫，而不属于正当防卫。”但罗翔并不认同：“如果你是这个女的，你踩几脚？我踩了四脚，老子还得拿块砖往他头上砸！”
“如果能够幽默一点，也许大家会感到暂时的愉快。”从教多年，罗翔深知法学的艰涩，只希望用一些奇葩、荒诞的例子，能让学生们更容易记住知识点。
听着罗翔老师的法学课，有时候会产生迷惑：怎么突然变成了哲学课？怎么又突然变了思想品德课？咦，老师现在是在跟我们唠嗑吗？
在罗翔看来，法律背后，不仅有哲学基础，还有人性基础。
正如罗翔在B站11周年晚会所说：“法学从来都与社会生活密切相关，让每一个民众真正的认同法治理念是每一个法律人的追求。”
所以，他会在视频网课中，跟大家聊康德的名言：“人是目的，不是纯粹的手段。”
他坚信“正义是客观存在的”，在自己的《圆圈正义》一书中写道：“你能用圆规画出一个圆，但你画的那个圆真正圆吗？其实是不圆的，我们能够用仪器画出来的圆，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圆，但人类从未放弃画出一个真正的圆。所以，法律的最高追求是正义。”
学法懂法的他始终强调：“根据法学观点得出的结论，最终应当符合一般人的认知。”“不要对人做过高的道德要求，法律关注的是一般人。”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学着学着就“丧失人性”。但与此同时，他也时长强调，“法律要尊重民众的情感，但要超越民众的偏见”。
罗翔老师不光是刑法老师，还是人生导师。
“因为罗老师的搞笑案例而入坑，但是逐渐被老师的内在思想而得到提升，感谢罗老师为B站广大青年学生塑造的独立思考和明辨是非的三观。”在罗翔的文章《谢谢那些和我一起开读书会的年轻人》下面，评论区一楼的用户留言道。
也有人这样评价他：“罗翔是一个有人性光辉的人。”
然而，这些评价都让罗翔感到惶恐不安。
人性的复杂，让他深信“张三是每个人内心的阴暗面，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张三。”
而早在他上小学的时候，他就产生了这个念头：“因为我利用当小组长的便利，让同学替自己写作业。”
他相信，法律是一种约束。
“当一个人拥有权力的时候，即便你努力想要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但总有一种力量会把你往下拽。这就是人为什么要反省自己，并且期待制度对你进行约束的原因。如果没有约束，当你变成权威的时候，也许不是对你的祝福，而是对你的诅咒。”
和罗翔老师金句一起广泛传播的，还有他的表情包。
保持谦卑，授业与倾听
在演讲中，罗翔还分享了一个哲学故事：
在柏拉图的《美诺篇》中，苏格拉底找来一个奴隶男孩，要教会这个男孩解一道几何题。奴隶没有资格接受教育，因此这个男孩完全没有几何学知识，苏格拉底也没有直接教给他任何几何学定理，只是向他提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一步步地引导男孩自己找到了正确解答。
如今罗翔所做的，和苏格拉底引导奴隶男孩如出一辙。
不同于刑法课程，罗翔老师在B站的视频大多是针对时事热点的法律分析，或者举行读书会，分享自己最近看过的书。
罗翔经常会在微博上分享他正在看的书。
在这里，他不会盖棺定论，而更多是引导大家去思考。
“在B站，罗老师更像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者，不告诉你结论，只是引导你去思考，告诉你一些哲理上的观点，让你有自己的判断，最后甚至引出问题让我们去讨论。罗老师将他对刑法的思考、判断教给下一代。让我们去斟酌、完善。”这是B站用户“一呵而过”，在罗翔视频下的评论。
在“罗翔说刑法”的评论区，多达上万条的评论、弹幕是常事，网友们常常会在这里展开争论，激扬观点。
弹幕就像一个辩论场，大家各抒己见。
这是一个罗翔一开始未曾预料过的舞台。在演讲中，他感慨，“能够在B站这个广袤的平台，向各位年轻的朋友去讲授法律的故事，去普及法治的精神，让我倍感荣幸，让我激动与平静。让我在使命中看到人生的意义，让我足以对抗那似水流年的虚无。”
与此同时，对于他自己，他又一再强调：“很多的荣光不过草船借箭，众人将你不该有的荣誉投射于你。”
登上了B站舞台的罗翔，只希望能“继续传递知识，倾听意见，登高不傲，居低不怨。”
作者 | 贾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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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毕业多年后，我最怀念罗翔这样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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