怼观众反被喝彩，偶像化是相声演员变“相”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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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孙九香喝彩的女观众，代表着观众和一些相声演员的新关系：她们喜欢的超出了相声，可能更指向个人；她们未必是相声发烧友，更是追随爱豆的粉丝。
继张云雷后，又有相声演员在舆论场“摊上事”。有热传视频显示，德云社相声演员孙九香在演出中公开怼观众：“要听就等一会儿，你要不听了就出去。”
引发热议后，多方对此进行了还原：孙九香和搭档秦霄贤开场后，因女粉丝排队送礼物、信件和拥抱，年轻逗哏相声演员秦霄贤不停哈腰答谢粉丝，之后前排有年龄稍长的男观众不满叫嚷：“赶紧讲呀，赶紧讲呀，给钱嘞。我买票的，快一点，我要听的。”没想到，却被孙九香怼了回来，还引得女粉丝沸腾鼓掌喝彩，“九香，你好帅！”
像侯宝林那样的相声大师，如地下有知，肯定会对这一幕感到不快。在电子技术出现之前，“古典时代”的相声界，特别在乎观众感受，“祖宗赏饭吃”这样的职业态度，其实就表达了对观众的敬畏与感恩。
相声是个呈现艺术的形式，其呈现形式也得讲究“艺术”。好的现场演出，相声演员和观众之间需良性互动，观众不仅鼓掌，还要配合“梗”的展现。
在这次事件中，这份良性互动的默契显然被破坏了。这里面，被孙九香怼的观众的确不够放松，尽管你是买票看演出的人，但也宜用更平等而不是“消费者是上帝”的态度来对待相声演员，毕竟被排队送礼物未必是在预料和设计之中的“议程”。但其急躁也情有可原，为看演出买了票却未得到好的消费体验，为此“抗议”再正常不过。而孙九香的回怼，也缺乏几分共情心。
此事中，女粉丝的反应无疑耐人寻味。如果说，郭德纲以往说的“但凡是花钱买了票的观众，就是衣食父母，观众永远是对的”代表了老一辈相声艺术家的“用户思维”，这也形塑了以往的观众-演员关系模式，那些停留在过去和传统之中的票友也会对怠慢感到不适，那这些喝彩的女观众，则代表着观众和有些相声演员的新关系——她们喜欢的超出了相声，可能更指向个人；她们未必是相声发烧友，更是追随爱豆的粉丝。
所以，她们喊“九香，你好帅”，而不是称赞他抖的包袱和表演艺术。这说明她们以全新的眼光在看相声，她们并不满足在现场中得到的“笑料”，而是建构起了和演员的新关联。演员成为她们的“爱豆”，她们爱他、供养他，同时也在塑造他。
这是一种新的文化消费，跟现在的“饭圈”异曲同工，本质上是同一模式。而女粉丝到相声舞台送礼物求拥抱，本质上，也是“前线饭（就是追星追到现场）”的做派。
揆诸当下，确实有很多高颜值的相声演员，有了很多迷妹和高人气，张云雷就具有代表性。在他的一场演出中，粉丝们在黑暗中纷纷摇动荧光笔，助其声势。这算是中国相声史里不同寻常的一幕。同样高颜值的秦霄贤，虽然未必想走偶像路线，但其粉丝却未必答应。
在当下，这种嫁接了泛偶像化社会生态的相声模式培养出的粉丝与观众，言行举止也大大颠覆了以往的相声票友传统。娱乐行业的爱豆们，非常注重打造和粉丝的互动与“黏性”。这次演出之前，相声演员接受女粉丝的礼物和信件，实际上便是创造与粉丝黏性互动的机会。
这些前去捧场的女粉丝们，也想要获得一种独特的情感体验。正是这种“感情”鼓励了孙九香的行为，他怼那位观众的时候，未尝不是一种表演，他也通过这种表演确证和强化了与那些女粉丝的情感联系。
对孙九香们来说，这种新关系可能让他感到满足，但也蕴含着一种危险：如果相声演员满足于这种“被供养”的状态，对这个行业无疑是不利的，流量明星的帽子也是他们难以承受的。想想十几年前郭德纲在相声界掀起的新潮流，这些新生代相声演员掀起或卷入的“新潮流”显然不一样，对相声行业恐怕更多的也是反噬，而非助益。
□张丰（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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