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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油渣

广安日报 2018-10-14 00:00 大字

□李晓波

今晨与妻子讨论儿时最难忘的美食,两人不约而同说起了油渣儿。

油渣儿,这种美味充盈着我们那个年代特有的馨香与美味,是现在的孩子,甚至“80”后、“90”后所不能理解的。

在我的记忆里,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乡下农村的住户,每家过年都会杀一头年猪,家境好一点的,还会杀两头。然后,将猪腿、猪臀等值钱的部位弄到市场上去卖,但猪油必须要留下来。因为,那是一家人来年一年的“油腥”保障。

记忆里,杀猪匠把猪油从猪身上刮下来后就会立即交到母亲手中。她会忙活半天把猪油小心地切成大小均匀的一块一块,然后一层油一层盐地装进一个密封的坛子里,从此刻开始,我们一家子来年的油腥便算是备下了。

幼时,家境贫寒,除非过年、过节,抑或家里来了客人,母亲一般不舍得割取腊肉。平时动辄几个月不见荤腥,油渣便成了每日饭桌上唯一的“肉食”,一上桌,便成了我和弟弟两个小馋猫争抢的对象。每每这时,爷爷、奶奶、父亲、母亲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们,间或交换一下眼神,现在想来,眼底里有无奈,也有心疼。但那时的我们却从未曾念及这些,只管由着自己的性子在盘子里侦察着、搜寻着,发现目标后眼疾手快地一筷子夹到碗里,出手应该比电影《洪熙官》里主演李连杰和儿子在店里吃饭时夹苍蝇的速度还快,然后在另一个人的羡慕嫉妒恨中放在嘴里,故意放大咀嚼的声响有滋有味地嚼起来。

后来,我们兄弟俩发现在菜盘子里找油渣太费事了,干脆把战场改到了灶台上。在母亲炒菜时就盯着,当油锅里锅铲压在猪油上发出“滋滋滋滋”的声音时,我俩就如两只馋嘴的猫儿一样守在母亲身边,眼巴巴地盯着锅里。此时,对我们又怜又爱的母亲无奈地拍一下我或弟弟的头,然后用筷子从锅里搛出油渣,送到我们的嘴里,而得到油渣的我们立即如老鼠一般向外窜去,也不管身后母亲“小心烫、小心摔倒”的叮嘱。

习以为常之后,到了煮饭时节,只要听到厨房传来“滋滋滋滋”的声响,我和弟弟就会如条件反射一般跑到灶台前候着,等待母亲的“赏赐”。有一次,等了半天,看见菜都下锅了,还没等到母亲搛出油渣来,弟弟就大喊到:“妈妈,妈妈,我的油渣呢?我要吃油渣儿。”母亲笑着说:“傻儿子,今天用的是菜油,没有油渣儿。”“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油渣儿!”蛮不讲理的弟弟一下子横了起来,在灶台边又跳又哭,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这一幕刚好被走进厨房的父亲看见,他一个大步走上前来,像拎小鸡仔儿一样抓起弟弟就向门外走去,边走边扇了他两个大耳刮子:“叫你吃油渣儿,叫你吃油渣儿!”

从那以后,父亲给我和弟弟立了规矩,不准再到厨房守在灶台边要油渣儿,否则“家法伺候”。

当然,敌不过油渣儿的诱惑,间或,我们还是会在父亲不在家时,到厨房找母亲赏油渣儿吃,母亲也会包庇、纵容我们。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美味的油渣儿已经失却了对我们的诱惑。更关键的是,随着社会物质生活的丰富,家庭经济收入的增长,每天有肉吃已经不再是梦。但,油渣儿,以及油渣儿所带来的美味记忆、亲情记忆却烙印在记忆深处,挥之不去,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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