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彪悍铸成幻觉的铁幕

□钱欢青

与其说我们在期待《邪不压正》，不如说我们在期待彪悍姜文的再次上场。人说文如其人，姜文是影如其人，他的几乎所有电影，无论是遭遇票房滑铁卢的《太阳照常升起》，还是被诟病失控的《一步之遥》，情感都极为饱满，想象都极为瑰丽，对话都遍布机锋，人物都酣畅淋漓。这所有的一切，造就了一个名叫“姜文出品”的“电影品种”。

《邪不压正》醒目地体现了“姜文出品”的特点。手起刀落，荒诞不经，天马行动，干净利落；狠要狠得透不进一点光，纯要纯得揉不进一粒沙，就是色，也要色得春风浩荡。毫无疑问，在影像风格上，《邪不压正》能给人以极大的观赏享受。姜文有一种将繁杂的历史一口吞下，再以自己的方式彪悍吐出的能力。从北洋到抗战，兵荒马乱正是天马行空的好舞台。

虽然比起失控的《一步之遥》，《邪不压正》已经“收”了很多，但纵观全片，彪悍的表现依然压倒性地溢满银幕，甚至游离于情节主线，以至于不少时候让人觉得导演在为荒诞而荒诞，为幽默而幽默，为狠而狠，而忘了为何要荒诞、幽默、狠。

最明显的例子是男主李天然（彭于晏饰），这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传奇人物，在美国受训后终于有机会回北平报仇，报仇的前提是完成“任务”，“任务”的上级是“蓝青峰”（姜文饰），而复仇的对象是杀害师父一家的朱潜龙（廖凡饰）和根本一郎。局面异常复杂，情节推力强悍。但是在影片行进过程中，姜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表现彪悍和荒诞的机会，有时候反而消减了情节。比如李天然虽然抱着复仇的决心回北平，但内心其实十分柔弱，他在身体上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在精神上却完全没有成长。帮助他成长的是周韵饰演的京城第一裁缝。如果说从精神的虚弱到强悍还是一条可以理解的成长线索，那么李天然被误打了一针鸦片针和一针催产素，则实在荒诞到了消解人物的地步。这些与情节毫无关系的荒诞细节，给人以强烈的印象，那就是对李天然而言，自由自在地来报个仇，来谈个恋爱，来“笑傲江湖”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家仇国恨，不过是玩着就办了的“小事”。这种对残酷历史的戏谑和轻视，加上对李天然躲子弹、裹着块布在屋顶上“裸奔”的夸张、浪漫展现，很容易一不小心滑入“抗战神剧”的狂欢。而李天然偷了根本一郎的印章并把章盖在朱潜龙情人屁股上的荒诞情节，即便是为了嘲弄历史，其实也嘲弄了导演自己。

桀骜不驯的彪悍原本就是姜文的特色，而彪悍本身，是需要强悍的价值观和判断力作为基础的。姜文此前的众多电影都让我们看到了他根植于锐利的批判、深切的情怀基础上的彪悍。而自《一步之遥》开始，连批判本身也变成了戏谑。《邪不压正》继续在戏谑的道路上狂奔，奔出了彪悍背后的虚弱和幻觉。

片中很多细节都与真实的历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那个被割错的肾，是梁启超的，那个“五字影评人”的摩托车，确实和写过《紫禁城的黄昏》的庄士敦有关，那个被蓝青峰和李天然安全送到六国饭店的张将军，据说正是抗日名将张自忠。但一切毫无疑问又都是姜文的银幕想象。想象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在于，如果彪悍、戏谑和荒诞最终无法沉淀到历史深处，而是滑向虚无，那么彪悍也许会带给我们一种幻觉，它会让一直被历史和秩序玩于股掌之间的我们，误以为真的能把历史和秩序玩于股掌之间。

——说得刻薄一点，在强悍的批判性反思缺席的情况下，屋顶上的潇洒和屋顶下的彪悍，只不过是另一种改头换面、看起来更高级的意淫。

新闻推荐

熊黛林自曝生宝宝后掉头皮已用药物治疗，新晋妈妈小病不断不容易

熊黛林因与郭富城有一段恋情而让其知名度大增备受关注，与郭富城分手后，熊黛林很快便与郭可盈弟弟郭可颂相恋并结婚。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