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叙事的自信
□ 王文珏
夏至后,光照时间缩短,气温却与之相反,一路走高,7月16日才进入最热三伏。黑暗与光的力量对比,并未立时反映在气温上。事物启动变化的一瞬,和事物真正质变是有时间差的,过程有种量的弥散,质的堆叠。作为故事来说,杀人放火的对决是简单激烈的推动,也另有一派善于叙述夏至到三伏的日子,缓慢地释放,蹑手蹑脚地蜿蜒,不知不觉完成位移。
我娘最近一直追《燃烧》,开始是因为有奚美娟,后来发现老想知道后来呢,为啥呢,是谁呢……“扣子”很抓人。陪看几集后,我也觉得,我们的电视剧叙事真是进步了,正派人物的高大上光辉舍得让一些,而反派人物给了足够的时间舞台——这是对故事规律本身的尊重。
《燃烧》并不是纯粹的悬疑剧。它用悬疑去推动故事,但总体是主旋律剧本、通常意义上的“刑侦大剧”。善与恶的力量一直缠斗,大部分时间里恶的力量更狡猾,更狠辣,这也让30年追凶的跨度有说服力。30年追踪、不断反转,故事的叠罗与时间的洪流都赋予它别样深意,一个刑警家族对正义的渴望,对“执义”事业的执迷与纯粹,一直到信仰的不断净化,在剧里丝丝渗透。
刑侦叙事的技巧提高了太多。当主角说“我们是刑警,跟人性的阴暗面打交道”,观众能预知“阴暗面”的刻画会不惜力气。奚美娟几乎撑起“半壁江山”,我从心不在焉陪看到真正注意剧情,全靠她森森的静气。我是半路插看的,当时农妇赵月娥一身丧服,立于坡上镇定又哀伤的哭诉,拖延公安对过世丈夫开棺验尸。她时而含泪陈情,时而不动声色发动身边乡亲情绪……不明前因的我看了几眼,完全以为是当地公安里有坏分子,欺负手无寸铁的老妇。当我追问剧情时,我娘得意地瞟了我一眼。
这就是反派的精彩。若不是导演先透给底牌,就会被糊弄。其实推动剧情的关键,往往是反派。他们有异于常人的欲望和计谋,有自己拟定的逻辑。一个故事中,反派越强大缜密,甚至越有魅力,与之搏斗的“正派”实际也将被自然地赋予力量。奚美娟的眼睛不动声色,总是含着些什么,这样的演员可以演出无数可能。她如一尾自由的鱼,用意蕴万千欲言又止的表达,摆动剧情的水波,自适自得,无声舒展。
尤其是早期,证据会被破坏,人死灯灭会消失,多少次捡起来的线头都被无形的手轻轻剪断。反派拂去蛛丝的心机逐渐强悍,演变成为一个谎说无数谎,为一次杀人杀更多人。它的悬疑不一惊一乍,而是有种反派逻辑下的冷血顺理。为表达人性的“时间差”,人心演变用了很多生活叙事,剧中孙女“接棒”奚美娟的过程,是一个女孩被亲情裹挟,逐渐黑化的过程。好人在黑白交割处如何滴水石穿,逐渐越界,因无知无觉而更加准确。给反派时间,是叙事自信。在卷福的福尔摩斯系列里,让人印象深刻的不止破案者的强大,还有扑朔迷离的高智商犯罪。搏杀越势均力敌,故事越精彩,它萃取的东西才能被看见、听见。还是要赞叹奚美娟,稳稳托住犯罪集团里所有人,年轻演员的漏洞被补上不少。她真正演绎了夏至到三伏之间的微妙变迁,有神有韵,有静态的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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