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深夜食堂

□秋女

每个看过《深夜食堂》系列漫画或电视剧的人,几乎都有着这么一个情结,希望能在自己生活的城市里寻找到那么一间深夜食堂,当然最棒的是能邂逅到一位像小林薰那样话少心热的老板,更有无数文艺青年蠢蠢欲动,既然现实中找不到那么一间深夜食堂,更难寻那么一位善解人意的老板,那就自己开一间深夜食堂吧,自己来扮演小林薰的角色,还顺便能收获八卦无数。

我对这类夜食店倒是没有太多苛刻的要求,我总觉得我的胃最活跃的时候并不是饥饿时,而是夜深的时候,尤其是冬天的深夜,天冷人寒、街道空旷、灯火阑珊、风卷残叶,此时胃的欲望会异常强烈,能最大程度地激发出味蕾的敏感度,此刻即便是站在小超市的柜台旁吃杯最简陋不过的关东煮,都跟白天的滋味完全不同!倘若此时,看见一间尚未打烊的夜食店,有昏黄温暖的灯光从那被热气熏得雾蒙蒙的玻璃窗中透出来,感激之意顿生。

这个时候,吃什么?好不好吃?自然都在其次,和谁吃?似乎也不重要。加班结束后和同事一起吃,最适合热气腾腾的火锅或烟熏火燎的烧烤,边吃边吐槽苛刻的老板变态的上司,熬夜辛苦工作的巨大压力也有了宣泄的出口,吃完各回各家,明天又有勇气重新面对；夜店散场和朋友一起吃,来碗牛肉拉面吧,生面下锅翻腾起的水雾,老板温和圆熟的笑脸,亢奋激昂的神经开始放松平静,不过是灯光酒精刺激下的一丝暧昧,还是将空虚寂寞的胃填满一个人回家慢慢消化吧!

偶尔也会一个人去吃,很多人会同情独坐在深夜食堂里的人,特别是一个女人!有次和一帮同事打牌到凌晨,在街口找了家烧烤店,那是家需要自己动手烤的店,我们的斜对面,坐着一位单身女子,一个人点了大盘食材,慢吞吞地烤,就着小瓶啤酒慢吞吞地边喝边吃,有男同事用眼神示意我们,我懂男同事的意思,一个女人,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人,在凌晨时分独自坐在夜食店里吃烧烤,必有故事。

果然,过了十多分钟,有男士捧着大盘食材和两瓶啤酒过来示意,能否拼坐,女子并没有拒绝。男同事越发好奇心爆棚,以为接下来会有什么故事。两人散淡地聊着,烤着,就着啤酒慢吞吞地边喝边吃。女子先走的,买了自己的那份单,剩下的那位男士,面无表情,节奏不改,继续慢吞吞地烤,就着啤酒慢吞吞地边喝边吃。

是啊,深夜食堂,即便是热火朝天的烧烤档,辛辣火爆的麻辣烫,温情四溢的砂锅煲,其实那背后,都是无尽的寂寥。吃过了,聊过了,大家就各走各的路,彼此再无交集。深夜食堂,到底不是那种能随意让人擦出火花的夜店,两个寂寞的人,默默地用食物去填充自己的胃,顺便填充那无边的寂寂长夜。

多年以后,某个午夜,睡不着觉,忍不住披衣出门,默默地去寻找那间熟悉的夜食店,默默地点上一份牛肉拉面,默默地埋头吃着,偶尔抬头看一眼墙角小电视机上无声播放着的午夜场老电影,顺便环顾一下店里同样寂寞的男男女女。

终于吃完,拭去前额那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微醺里,翻检一些发霉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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