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哥无双 发哥无双
师铤
《无双》是国庆档的票房黑马。作为发哥二十多年的脑残粉，我倒是不意外。
编剧导演都是庄文强，编过《无间道》系列，导过《飞砂风中转》《窃听风云》系列的新生代香港导演。阵容一出来，我等资深港片迷就知道，这又是一部试图再现港片辉煌的野心之作。
看完电影，我发现导演的野心不止于此，向黑帮经典《非常嫌疑人》致敬或者说模仿的痕迹太过明显，遗憾的是，郭富城不是凯文史派西，对警方不动声色的操纵，不在他的演技能力范围内。然而，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我的重点，是发哥。
影片上映以来，发哥又红了一回。
这样说似乎又不够精准，毕竟这三十多年来，发哥一直红着。即使短暂地淡出华语电影圈西征好莱坞，他依然是整个华语地区独一无二的发哥。
以十分制来说，在我的评价体系里，发哥是一个十分的明星和六分的演员。
没错，作为明星，他的高度无人可及；可是作为演员，他的戏路太窄。
发哥的个人魅力太强大，那种嬉笑怒骂，那种江湖习气，甚至于他代表性的笑容，都是最富有魅力的明星味。他不像刘德华，身上永远充满了“你看我多帅”的“秀”感。发哥的帅，在于他那有一点点玩世不恭，有一点点明朗温暖又有一点点毫不在乎的笑容。发哥的好，在于他的接地气。他最经典的角色，不管是小马哥还是船头尺，都是这样的。这样的人，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我们身边触手可及的。发哥出身贫寒，是香港农村南丫岛的渔家子弟，他的专业技能，和很多香港演员一样，是无线的艺员培训班给予的。不能说是学院派，也不能说是半路出身，就是那么一个典型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出品的明星流水线作品。他的演技，更多是在一部又一部电视剧，一部又一部电影中磨炼出来的。
和他无线培训班同班同学的吴孟达，因为形象所限，几十年来一直是黄金绿叶；而发哥，几十年的演艺路几乎顺风顺水。虽然初期在无线也给彼时当红的郑少秋做过群演，但很快就因为《上海滩》红遍大半个亚洲。之后进军影坛，短暂的票房毒药生涯后，就因为《英雄本色》咸鱼翻身。记得第二年的香港金像奖，发哥三部电影（《秋天的童话》《龙虎风云》《监狱风云》）同时被提名最佳男主角。拿奖后他说拿了奖不意外，船头尺打不过高秋他比较意外——你看，红到如此嚣张跋扈还不惹人厌，数来数去，也只有他了。再之后，他和王晶携手打造的西装笔挺，油光大背头，玩牌时转动小拇指尾戒，思考时要吃黑巧克力的赌神形象，成为华语影坛经典。当时发哥的地位有多高呢？当红炸子鸡刘德华和票房神话周星驰都是要演他的徒弟，另一个天王黎明则是在几年后扮演青年赌神来炒冷饭。
说了这么多，有没有发现他的经典角色有一个共性——烟火气？
是的，他的出身，他的履历，造就他独一无二的魅力，这份魅力太过强大，让他的戏路变得狭窄。可以说，他最好的角色，都是他个人魅力的体现。他能演到十分，别人只能演到八分。贩假钞的小马哥，唐人街跑堂的船头尺，监狱里嘻嘻哈哈的正哥，赌神高进的共同点，就是出身普通，都是街头小人物，即使成了英雄，也是一番奋斗后的草莽英雄。甚至刻薄地说，他的经典人物，还有一个共同点——没文化。是的，知识分子是他永远无法驾驭的类型。你看看他巅峰时期的《玫瑰的故事》，把一位留学英国的成功建筑师演得有多尴尬。所以这一次在《无双》里演一位怀揣艺术梦想的不入流画家，当他在画廊指点江山时，完全没有知识分子应有的儒雅，只有暴发户的卖弄。有意思的是《无双》里他演技最好的时刻，是最后被捕时对着警察局长喊那一句——我是你以前的部下，开大巴的辉仔啊！那底层小人物的烟火气，比画家适合他得多。
还有一点，是一个明星型演员很难跨越的鸿沟——一个成功的明星，很难演出一个坏人的奸。这一点，在他和刘德华身上体现得尤其明显。两个人都是极其成功，甚至于可以说前后无人能及的最成功明星产品，不管是台上还是台下，两个人的形象都太过好，太过正，你看刘德华那一副随时可以竞选特首的完美脸，演起坏人来，永远差一点什么。
《无双》里有若干场向曾经的港产警匪片巅峰、发哥个人形象巅峰《英雄本色》致敬的镜头——钞票点烟、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时光苒茬，2018年的发哥依然有着1986年时的晶亮眼神。但是画家不是小马哥，功成名就三代做假钞的“世家”少爷和一个打手出身的黑社会小弟，又怎么会有一样的神采？
发哥是发哥，并且只是发哥，在适合他的范围里，他举世无双。
这一点，就不得不提曾经给周润发当小弟，后来成为华语演技担当的梁家辉。现在每每看到某部华语电影，某个年纪不小的男性角色因为选角不当而造成观影尴尬时，我都在想，换成梁家辉就好了。在我的印象里，没有梁家辉无法驾驭的角色，港片辉煌时期的代表作且不提，这些年港片北上后，梁家辉宽阔的戏路得到了极大的体现。不管是地下党员、先进知识分子，还是高速公路上一个查超速的普通交警、威虎山上的土匪，都被他演绎得活灵活现。
好的演员，没有个人形象，此时此刻的角色，才是他们的形象。
《无双》里抢劫一场戏，原本斯文有礼的发哥忽然变脸，残忍冷血的杀戮戏，表情气质的瞬间转换，在巨大银幕上，他气质里的“正”压住了角色的“奸”，让荧幕前的我非常遗憾。
那一刻，我无比想念梁家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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