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昆曲人要“开放”地去拥抱社会,鼓舞社会
“小生有礼了”一袭长袍的张军以这句念白开场,并向台下鞠了一躬。他说,这是作为昆剧小生演员标配的开场白,也是对大家能来到现场的一种感恩。8月31日,张军来到思想湃舞台分享昆曲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1+1+1”。昆曲应该被唤醒
相比京剧、越剧这类戏曲,昆曲的受众群体范围较小。全国有二十几家国有京剧院团,民营的京剧院团有上百家;国有越剧院团有三十多家,光浙江的民营院团有一千二百多家;而国有昆剧团只有七家,唯一的一家民营昆剧团就是张军昆曲艺术中心。
昆曲和其他艺术门类的差别在哪里?张军介绍,昆曲是笛子伴奏被称为“曲牌体”,其他艺术都是胡琴伴奏被称为“板腔体”。越剧的唱段“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很容易被记住,而能够记得《皂罗袍》的人却寥寥无几。所以他形容,昆曲是“古典音乐”,其他戏曲音乐是“流行音乐”。
“曲牌体”是昆曲艺术表达的一个重要规则,要掌握曲牌的书写方式相当于戴上一副手铐。在《玉簪记?琴挑》中,“月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的曲牌是《懒画眉》。《懒画眉》本身有严格的规定,一定是五句,按七七七六七的字数,还有平仄关系的准确性。简而言之,“曲牌体”就是大套子再套上小套子的规则。《玉簪记?琴挑》曲谱
昆曲是集诗歌、音乐和舞蹈于一身的艺术,是中国传统戏剧艺术美学的集大成者。不论是文学性、身段还是曲牌体都是经过数代人精心雕琢而成的。
“这些美妙的文字和美妙的旋律已经足够完美了,我们需要的是用自己的力量把它唤醒”张军说。
“1+1+1的力量”,用有限的能量发现无限的可能
《玉簪记?琴挑》对于张军来说意义非凡,也是“1+1+1”很好的例证。他说,这首曲子意味着张军+昆曲+那个年代,得出的结果是他原来可以这样喜欢昆曲。
在此之前,他对昆曲没有好感,与多数人一样觉得昆曲节奏太慢、太深奥,而且练功很苦。在那个人人都向前冲的浮躁年代,他看不到未来的路在哪里,也没有在学习昆曲上受到什么启发。直到学会这首曲子,“突然听到如此的安静,我觉得一个人走向很好的状态是安静从容的” 。
“1+1+1的力量”是张军近几年做昆曲推广的行动,也是他从艺31年来的体悟。他认为,昆曲加上其他艺术可以产生不同的化学反应,如《马可?波罗》、《我,哈姆雷特》、《水磨新调?Kunplug》等创新作品,而他觉得“1+1+1”最重要的一个愿望,是昆曲人要“开放”地去拥抱这个社会,把作品做好,然后鼓舞这个社会加入到昆曲的队伍。 张军在思想湃演绎《马可?波罗》
“导赏+雅集+演绎”是张军最近在做的“1+1+1”,先用半个小时把故事背景、文词、看点统统跟观众分享一遍再是演绎昆曲,“掉三层皮啊,但是我觉得非常有价值和意义,这个过程可以得到更多的锻炼”。
在推广昆曲的这些年,他也遭过批评、也受到鼓舞。曾经与王力宏在演唱会上合作演绎《在梅边》,却被认为昆曲给流行音乐站台而遭到严厉的批评。昆曲版《我,哈姆雷特》在英国、巴黎、美国上演时受到盛赞。正如他所说,这个历程很重要,使他慢慢觉得自己要做一个好的传承者和传播者。
“大概就是我艺术生命中两条腿各占一半必然的一个选择”他说。对话张军:
Q:如何看待“戏曲脱节了”这句话?
A:我觉得一分为二。一方面它所特有的艺术形式和展现的艺术内核跟这个时代有距离,因为昆曲在鼎盛时期的两百年里,那个时代的人欣赏昆曲和表达昆曲的方式跟今天不一样。从这个角度讲,昆曲的节奏和审美情趣离当今是较远的。另一方面,我觉得昆曲的美没有被更好的发现,容易被这个时代带得随波逐流。所以,需要我们更好地发现它,然后用今天的方式让更多人了解它,走进它。
Q:戏曲低迷期到向好之间大约隔了几年?
A:我是九八年开始推广昆曲,大概十年以后,我们做了一个调查:看昆曲的人,年轻人占了一半多,是因为听了导赏和传播接触到昆曲。我们当时做这件事就是想有事可以做,不成想十年的时间,这棵树慢慢枝繁叶茂了。所以我觉得历程对我来讲很重要,我开始觉得自己要做一个好的传承者和传播者。
Q:离开上昆是想做自己的理想,这个理想是?
A:有几种。一是做自己心中的作品,一是做一个有趣的团队。我希望作品是多元的,所以有了实景园林《牡丹亭》、摇滚昆曲音乐会以及后来的创新作品。这些就是我历程当中想要去证明跟探索昆曲存在的更多可能性。
Q:离开上昆时,蔡正仁老师有跟你交代什么吗?
A:2009年9月22日,我的中心挂牌,老师那天在很远的郊区赶不过来。他托主持人做了个致辞,说了三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祝贺有一个新的事物产生了,祝贺张军踏上新的征程;请各位师长、各路人马能够多多帮助支持张军做这件事;第三个,因为没人做过,挺有意思的,老师可以陪你试试做有些事。
Q:实景园林《牡丹亭》这个想法怎么来的?
A:这个主意是谭盾先生的,他本人很热爱《牡丹亭》,对这个故事里音乐性的表达有非常强的愿望。他对实景戏剧也很在行,当我们在朱家角看到这样一个花园的时候,他很激动的说“张军,我们应该在这做《牡丹亭》”,我们一拍即合。
Q:像《我,哈姆雷特》、《马可?波罗》这类的西方戏剧,改编成昆曲有什么经历或者感受吗?
A:首先是古汉语和曲牌,变成昆曲得是古文,再按照曲牌体去架构它,这些都是技术的部分。形式上的处理很难,怎么用生旦净末丑的章法和手眼身法步的形式去表现人物。还有需要面对的挑战是,中国人怎么去看待这个西方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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