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红的牡丹洛水妹
□中书省
这篇微文应该推送在春天，然而如一瓣一叶，传递至今秋，也算是对心胸、地域、时间的突围吧。
一马向中原，一路梧桐雨。
栖落的凤凰，似乎从周天子的王庭，飞到现代人家来。
王城公园，摩肩接踵，御马而行，吾受百官朝贺，汝祈梦回周唐。
伊水汤兮，洛水远兮！
掬伊洛河水，踏碧波细浪。那一刻，与祖相伊尹对话，与洛神之女相会，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或神采飞扬，或黯然神伤。
伊水何曾载洛神？捐钱万贯涂脂粉。高呼我佛卢舍那，倾城皆是礼佛人。
那崖壁擎立，那慈眉善目，那天高地阔，那垂天之耳，是龙的门，水的眼，山的峰，佛国的云朵吧！万端皆由烦恼生。一见你，你却给了我无端的喜悦。所谓欢喜，所谓欢喜佛，就在这里。
一骑白马驮经来。
白马寺，作为东土第一座皇家寺院，向东土，向四海，不断输送。我拈花一笑，诵一句经卷；我近亲芳泽，亲女皇则天。
牡丹花下，则天风流。
当然还有牡丹！
洛阳牡丹甲天下，人言牡丹花似锦。
赏花绝佳处，曰隋唐牡丹园，曰国际牡丹园，曰神州牡丹园，曰王城公园。每一处都独步天下，每一处都极尽妍态。
衣袂飘飘，是仙子；繁花香风，是人间。
一定要吃一顿洛阳水席哟！水席，流淌着河洛文明，也流动着豫西文风。
叫一桌水席，让它流淌吧，让它流动吧！从古流到今，从早流到晚，从日月到星辰。
如果你不渗入这种大美，你完全可以小气些，吃一顿菜莽……洛阳大哥专门为我们推介了它。菜倒也罢了，关键是莽。莽，多痛快粗放响亮大气的名字！是引视难看的外表而考验你的味蕾吗？还是对“王莽篡汉”而生出的切齿痛恨？
历史的理趣和情趣，其实就在于设问，而不在于对错。
但我确信，洛阳人没有多少这仇恨那仇恨，有的是痛快，粗放，响亮，大气。
你听一听那梆梆响的豫剧就知道，你听一听那一波三折，脆生生，降调调的“豫语”就知道。
四月的下午，我们急着向牡丹园赶，导航已经指望不上了，绕了三圈，显示目的地就在附近，而就是到达不了目的地。郭德纲的刚，林志玲的嗲，都毫无用处。
我们把车停在一个学校门口。不辨东南西北，而且小伙伴们开始焦躁争吵起来。
这时候，她出现了。
不，她似乎早就在这里。不早不晚，不急不火，不偏不倚。在千万个人群之中，原来她也在这里。
她在等她的孩子以及另外两个孩子，组织学校要求的小活动。她暂时“舍弃”了她的孩子们，打发他们先去店里玩一会，非要把我们用私家车送到牡丹园。
她说：出门在外，谁没有难处呢？我不送你们，你们不好打车，也不好找啊！
她干干脆脆地说：不要钱！
我们满腹狐疑，期期艾艾，肚里轮回：现在哪有这样的好人？何况这是在河南！
我们坚持甭用，实际上是落实了一下，带着功利和不安上了车。而她，带着微笑和解说，开动了私家车。
心很远，路不近。她把我们送到牡丹园门口附近，发现又曲里拐弯地围了一路屏挡，指点着说：你们从这里上去，从那里下去才行，然后就到了。好好玩儿吧！
又叮咛一番：车放在学校门口，放心吧！洛阳的警察对外地的车辆，不乱贴条的。
她心肠的热力，一下压制出我们旗袍下的小来。
我们不敢像滴滴打车一样提什么费用，甚至连谢谢两个字，都很嗫嚅。我觉得她就是长在豫西平原的一个好妹子。
不，一蓬牡丹！一蓬名叫洛阳红的牡丹！一蓬从隨唐就盛开的洛阳红牡丹！在豫西关中兀拉拉地开放。
洛阳红的牡丹洛水妹，此刻又振臂娇呼：逛完了打不到车，你们打电话我再来接你们哈！
我们的眼睛湿润，心，柔软了一地。
我们向往的牡丹园，被洛阳红的妹子打开，花团锦簇，五彩缤纷。
我们常常听见，舆论的，偏狭的地域攻击，以及段子手们在段子里的穿插，也碎了一地。
我们其实常常坐井观天，作茧自缚，编派他人，甚至于在互相伤害的模式里，自我麻醉。
也是醉了。
不应该反思吗？
我的眼里，常常出现那一丛丛洛阳红，也常常想起那个洛水般的妹子来。
从此，我看花的姿态，都是洛阳红的姿态。
从此，我柔美的长度，都是洛水的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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